即使是皇旨頒下的那日,她也隻是靜靜的將自己關在房中,整整一日一夜後才出來。然後便順從的應下了皇旨。
隻是那安靜的模樣讓他這個做父親的心疼無比。
蘇相那時才知道,他這個父親,不僅護不了女兒一生一世,甚至連她的第十六個年頭都無法周全。
“阿若……”
蘇相憐愛的開口,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聽相府外突然響起一陣喧嘩之聲,蘇相微微皺眉,卻見管家匆匆的自府外跑了進來,附耳小聲稟報道:“老爺,宮裏傳來消息,太子打暈了看守的侍從,逃出宮了。”
“什麼?”蘇相皺眉,不自然的看了一眼身邊的蘇婉若,朝管家吩咐道:“傳令下去,讓府裏上下加強戒備,一有發現立刻回報。”
說完,便親自攜了蘇婉若的手,踏著金毯,朝早已等候在外的的轎攆走去。
珍貴的金絲絨毯自相府前廳延伸至門外的大紅轎攆下,蘇婉若握著父親寬大的手掌,感覺到自己正一步步離開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心裏突然湧起濃濃的不舍。
“阿若!”
就在距離轎攆剩下不到兩步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急促的響起。蘇婉若嬌弱的身體一震,下意識的自轎攆前停了下來,卻定定的沒有回頭。
而蘇相的手,早已經微微顫抖了起來。
“阿若。”停頓間,隻見那聲音的主人已經由遠及近的跑了過來,喘息著伸手攔在蘇婉若與轎攆中間。
鮮紅的嫁衣,刺痛了楚和觴的眼睛。楚和觴俊朗如玉的麵容此刻顯得有些狼狽,原本束好的發冠已經淩亂的歪在一旁,一雙溫柔的眼睛裏,此刻滿滿都是水汽。
“阿若,你別走。”
見蘇婉若靜靜的沒有答話,楚和觴下意識的便伸手去扯她的衣袖。指尖還未觸到那刺眼的紅色,便被輕巧的閃開。
一時間,楚和觴不由有些滯愣。
“阿若……”楚和觴嚅嚅的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自從父皇下旨阿若遠嫁中州之後,宮裏上下就一直瞞著他。若不是他近日裏隱隱覺得不對勁,打昏侍衛跑了出來,隻怕自己連阿若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
阿若一定是怨自己沒用,才會賭氣答應遠嫁中州的。想到這裏,楚和觴心裏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太子殿下,臣女謝太子殿下前來相送。”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太顫抖,蘇婉若暗暗握緊了蘇兒的手腕,朝楚和觴穩穩的拜了下去。
而楚和觴的臉色,瞬間就蒼白了起來,聲音顫抖道:“阿若,你、你當真要嫁去中州?當真、要拋棄……我?”
“君無戲言。還望太子殿下憐惜弦月國的百姓。”
話畢,蘇婉若便再無停留,直直朝轎攆中走去。當走到楚和觴身邊時,狠心將袖中一支有些陳舊的並蒂金釵塞回他的手中。
楚和觴低頭看去,身子突然不可置信的顫抖了起來。待要再抬頭去看阿若的表情時,卻見層層珠簾已然落下,蔭蔽了蘇婉若悲喜不明的麵容。
喧囂的禮樂聲中,隻聽楚和觴嘶啞的叫喊聲響起,帶著從未有過的瘋狂。
“阿若,你若不在,我做這太子又有何樂趣!”
轎攆中,蘇婉若聽著這話,兩行清淚徑自從眼眶中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
阿觴,若是你當真有心,又怎會在這最後一刻才出現在我麵前?
眼淚浸濕了眼前繡工精致的紅紗,華美的轎攆載著蘇婉若這份再也道不明了的心結,朝中州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