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間隻聽一陣轟天巨響,眾人皆色變,響聲過後狹窄的穀口已被堵住去路,憑著多年征戰的經驗,幾乎是本能的反應:此處危險!嶽飛緊急勒緊韁繩,斷然喝道:“快,向前方出口疾馳!”他挑選的這二十人皆是善戰的精壯勇士,亦都嗅到了危險的氣息,緊緊跟在嶽飛身旁疾馳向前。
大家夥都曉得,這是在同時間比誰快,定要趕在敵人堵住出口前趕到,馬兒在此刻跑到了極限速度,擦著臉邊刮過的風打的臉生疼,耳邊隻聽得呼呼的響聲,由於馬兒的急速奔跑,帶起的塵沙幾乎形成了一道屏障。
然而,總是事與願違,離山穀的出口依舊很遠,見不到麵的敵人卻開始放箭,箭陣密集如雨,嶽飛大喝一聲,槍舞梨花,初時猶見槍尖點點閃閃,漸漸地便隻看見一團白閃閃的光了,眾勇士亦照樣舞動手中兵器,奈何本事不如嶽飛,雖是武藝出眾,時間久了多數人身上都帶了傷。
嶽飛也漸漸覺得吃力,眼角餘光瞥見一支利箭直衝身旁的兄弟而來,長槍橫掃,替他擋住,卻來不及再抽出手來為自己擋箭,左臂一震,一支長箭插入肌肉,鮮血迅即湧出,染紅了衣衫,他瞧見箭簇的形狀和箭羽的標識,臉色頓時變得慘白,這……這是軍中的箭!
右手雖然仍舊在舞動長槍,嶽飛的心中卻一片震驚與茫然不解,看這箭雨的密集程度必然調動了不少人馬,若無留守鈞命,無人能調動這樣的兵力與如此精良的武器。他心中一片冰冷,嗬——我嶽飛何德何能,竟勞留守如此周密的布置來取我性命?
身邊的勇士漸漸倒下去,僅僅剩下一個人跟在自己身旁,抵擋頗見吃力,顯然已經快支撐不住了,他長嘯一聲,手中的長槍越發舞得密不透風,盡力為身旁的兄弟分擔壓力,箭雨漸漸稀疏了些,嶽飛抬頭四顧,半人多高的秘密雜草中隱藏了一條蜿蜒的小路,與旁邊的人交換一個眼神,兩人且戰且退隱入其中。
嶺上在密林中觀望的杜成唇角冷冷一笑,手下的杜充心腹一馬當先向下衝去,手中尚且不斷的搭弓張箭向草叢射去,嶽飛同幸存的兄弟退到路的盡頭,卻發現,盡處是懸崖斷壁,身旁的勇士咧嘴一笑,卻由於胸口受傷,鮮血順著嘴角流出:“都統,咱一直都打勝仗,沒想到今天死在縮頭烏龜的手裏!真他娘的晦氣!弟兄們知道了肯定笑掉大牙!”
嶽飛忍著痛拔下左臂上的箭,又看看身上,幾乎處處都有傷,有的重有的輕,卻將衣衫染得全是奪目的血紅,有的地方染了塵,血跡也隨著變得暗紅,苦笑一聲:“也不算不知敵人來路。”旁邊的勇士瞪起銅鈴般牛眼:“是誰?咱不能吃這暗虧,我老方就是死了也得死個明白!”他說著轉過頭去,卻看到箭羽的標識,先是一愣,繼而跳起來大聲罵娘:“呸!他奶奶的,用這種下作手段暗算老子,老子就是做鬼也不放過……”
卻由於傷得太重,中氣不足,聲音漸漸低下去,腿上一軟,直接滑向了懸崖的邊緣,嶽飛神色一緊,急忙施展輕功去拉他,誰知自己也是重傷在身,剛剛一直神經緊繃才不曾倒下,如今稍稍一緩,便覺極為吃力,隻得拚盡全身剩餘的力氣,將大槍插在地上,又迅疾扯下衣襟纏在槍上,以期借力攀上絕壁。他因跟一通交往頗多,武藝上時常切磋,如今內力大為精進,這強弩之末的力氣猶能使大槍入土近一尺,這一連串地動作也不過是眨眼間便已完成。
誰知好死不死的杜成恰恰在此時趕到,眼見這等情形,狠絕之色立現,手中長劍迅疾挑出,纏在槍上的布料應聲而斷,嶽飛閉上眼睛,身體急速下墜,卻並沒有像他想的那樣很久才落地,也不過一時之間,“砰”地一聲落下,腦海中最後閃過洛兒的如畫笑顏,唇角微微苦笑,已無力再說話。杜成看著嶽飛同那名勇士的身影消失在嫋嫋白雲之下,拾起嶽飛的長槍,對手下人點一點頭,輕描淡寫道:“放把火燒了這裏。”
洛兒怔怔地看著虎子,聲音雖輕卻十分堅決:“不可能,他不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