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一百多名禁軍見她如此懲處,俱都有些訝然,膽子大些的就問:“帝姬,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縱然打死也是活該,這樣太便宜他們了!”洛兒自小受的教育便是依法辦事,她今日若不是氣狠了絕不會在私下裏動刑,孰料在旁人眼裏看來她這已經是慈悲心腸了。洛兒見問,便緩緩開言道:“無有規矩,不成方圓。若是都按一己之喜惡行事,那將置國法於何地?朝廷的官員都是熟讀律法之人,交由他們經辦,自然更公平些。況且已先打了這些人板子,想必已有了教訓。”說這些話時,她自己在心裏卻在猶豫,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再講什麼法治不是太荒謬了麼,明明就是人治,輕輕歎口氣,叫人打掃收拾一番院落,將那一百多名禁軍連夜送往刑部,省得她看著窩火。
將嬛嬛送至臥房,看著串珠尚自酣睡,前麵這樣大的動靜竟未波及她,不由得展顏一笑。對嬛嬛道:“姐姐,你病著呢,先睡罷,我去看看那兩個丫頭。”嬛嬛點頭,卻是在枕上翻來覆去幾遍方才睡著。
洛兒移步來至在青兒與初夏房前,輕叩房門,見初夏眼圈還紅著,便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本來初夏那小丫頭已經不哭了,被她這一問又把眼淚勾出來了,青兒言道:“今日裏帝姬的手爐忘在了書房,晚間我才想起來,因此叫著初夏跟我一起去,誰料路上卻遇到這麼幾個人麵獸心的東西,”提到此事,青兒亦是氣憤至極,接著說:“我氣不過便罵他們,他們力氣大得很,差一點就,”想起下麵的話難以出口,便略過去:“還好虎子來得及時才沒叫人欺負了去。再後來嶽大哥他們都聽見了,因此都出來,其餘的禁軍是後來趕到的。”洛兒想不到此事竟是隻為她的手爐而起,心下歉然:“我 我隻是將那三人打了五十板子便交由刑部處理了,你們會怪我麼?”兩人一愣,初夏道:“怎麼會呢,帝姬這樣做自然有帝姬的道理,刑部的大人們不會饒了他們的。”青兒也說該依照國法究辦。洛兒心裏倍感安慰,又安慰了她們一會兒,囑咐她們睡下才出來。洛兒知道明天有一場好忙,也就回房睡了。
次日洛兒一早起床,忙忙的梳妝就要進宮。嬛嬛在養病,恰好在家陪著串珠,洛兒隻叫了嶽飛和虎子兩人,因為怕萬一趙桓不見了的消息萬一是真的,也好不鬧得太大。宣德門守衛的禁軍都無精打采,洛兒亮出腰牌,那些士兵也查得不甚仔細,對嶽飛兩人揮揮手就放行了。洛兒愈加感到驚心,想想便直奔文德殿,到了那裏,卻隻見幾個內侍宮女心不在焉地灑掃,大臣和皇帝都沒有,洛兒抓住一個老太監問道:“官家和朝臣呢?”那個老太監耳朵有些背,抬起眼皮瞅了瞅她,繼續著手裏的活,有氣無力地答道:“您是哪府的女眷吧,朝臣們不在這裏上朝。”洛兒見他答非所問,懶得跟他廢話,想一想轉身便奔著紫宸殿方向去了。
遠遠便望見紫宸殿裏依稀有幾個穿朝服的大臣正站著交頭接耳,龍椅上空空如也,連個影子也不見,洛兒急步走至殿內,來的大臣寥寥可數,站得也是稀稀落落,因為和親的那件事,大多數朝臣都認識她,見她此時來到日朝的紫宸殿,行禮之餘不免俱都驚訝萬分。洛兒卻不認識大多數人,在人群裏掃視兩遍,終於看到李綱,不禁暗謝老天,這個守城的人還沒走!她快步走過去,叫道:“李伯伯!”忽然想起這是在大殿之上,深覺不妥,臉登時就紅透了,隻得不好意思地報以一笑,卻見李綱旁邊的幾位大臣都是一呆,她更加羞得麵若桃花,不好意思至極。還是李綱厚道,幫她解圍:“帝姬如何這早晚還在城中?”他知後宮的女眷都走了,故有此一問。孰料這其中情由不足為人道,況且又當著這眾多的朝臣,雖然洛兒也惱趙桓惱的要死,卻不好當著他的臣子說他的不是,隻好答道:“此事說來話長,我以後再跟您解釋。我大哥呢?”一問這話,李綱嘴上雖說的客氣,臉上卻已現出惱恨之色:“官家已失蹤一日了,正在派人找呢。”洛兒看他的神色,若趙桓是他兒子,他定會揪過來直接打一頓。
洛兒看看周圍的朝臣,大約還剩下三四十個人,有惶惶不安的,有麵露膽怯的,也有看著她若有所思的,更有竊竊私語互相打聽家產運走多少的,當然還有一部分人像李綱這類的忠臣,對其他人投去鄙夷的目光,也換來被鄙夷者憤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