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清澈的晨曦透過窗欞上的蘭花枝葉透進室中,李靨微微眯著眼眸,抬臂打起床帳子,一時間恍惚著不知身在何處。
外間守夜伺候的沈家丫鬟臘月很是機靈,聽見動靜兒便在外間恭聲問安:“翁主可是要起身?”
李靨乍一聽是個陌生的聲音,愈加恍惚,吩咐了起身之後便定定的瞧著窗欞,發呆半晌,直到臘月將水盆、巾子、水盂、鹽茶諸物都準備停當了,才想起自己此刻正客居姑蘇沈家,名義上是來拜師習箏,心裏裝著的是一個七分苦澀三分異香的秘密任務。
銅盆裏映出一張紅潤嬌俏的年輕麵龐,李靨昨夜睡得又香又沉,晨起自然是氣色極好,不施粉黛已是美貌天成,著一件薄綢的胭脂色裙裾,融融秋色之中,卻明媚如春蕊。
沈璧佳昨個兒夜裏叫沈璧嚴一番話說得糊塗,本就是個睡不著覺的主兒,這漫漫長夜挨的可謂無比煎熬,一聽說李靨這邊已經起身,便火急火燎趕過來,非要從李靨這裏討個明白不可。
“靨姊姊!”沈璧佳已經快要被自己如熱毒發作一般的八卦熱情炙烤成了人幹兒一枚,卻又不能直接開口向李靨求證,話兒在喉間千回百轉的纏綿了許多圈兒,終於化成了一句:“昨日你同我哥遊山遊的可好?”
李靨秀容一暖,微微點了點頭,想起昨日裏記下的一樁心事,拉住沈璧佳,笑問:“你哥哥是素來喜歡甜食麼?他對你的那一碗銀耳蓮子羹可是念念不忘呢。”
沈璧佳杏眸一立,叱道:“嚇!他怎麼連這事都同你講啊!顯得我學藝不精似的,其實我原本沒想往那一碗羹裏下藥的,那純粹是個意外,害得他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月,我心裏也很愧疚的。”
李靨察言觀色,湊近沈璧佳耳邊,哂道:“那不如你教教我如何煨製銀耳蓮子羹,也算的是借此向你哥哥賠罪嘍?”
沈璧佳雖然年紀小,未經事,卻不代表她缺心眼兒,聽了李靨這樣說,杏眸一轉,便露出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妖精神色,“靨姊姊你是想借著銀耳蓮子羹討我哥的歡心麼?”
李靨縱然心底的確是這麼想,卻不見得愛聽別人這樣說,尤其是這話還是從一個比自己年紀小的丫頭片子嘴裏脆生生的蹦出來,又急又羞,沈璧佳話音未落,二人便追打做一團。
沈璧佳見李靨一張秀容紅的如同春日海棠,更是笑的花枝亂顫,一邊躲避李靨的追打,一邊道:“我看那戲本子常常寫這樣的橋段,漫漫長夜寒窗下,書生苦讀詩書,總有那好心眼兒的花兒朵兒的立在書齋外頭癡心的瞧著,等到那一日機至緣合成了精,便化成個美貌的姑娘家,端一碗羹湯去扣那書生的門扇,一來二去,二人便看對了眼兒,瞧上了心,如此一來,便可成就一段姻緣佳話,靨姊姊你要效仿那樹精花妖,隻怕這白日裏意境差了些,需得夜深了人靜了,你打扮的再妖嬈些,再端一碗溫熱的銀耳蓮子羹去我大哥的書齋,方可一舉成功!”
李靨見她說的愈加離譜,發狠撲住沈璧佳,頃刻間二人便滾做一團,衣裙環佩、披帛綬帶便統統糾纏在一處。紅紅綠綠的煞是好看。
都是年輕的女兒家,笑聲如清泉落石上,滿園秋色之中因了這笑聲,不見半點蕭索,更添幾分明媚。
笑鬧之間李靨觸到沈璧佳腰間一串硬物,形狀好似一排銅錢,不由好奇的低頭去瞧,“咦?江南女子都實行用銅錢做腰飾麼?怎麼之前沒見你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