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幢幢。天高、鷹唳,好孤茫。
冷簌簌。罩麵、三人,並肩行。
碐州地界,冬轉夏無春秋;蕭國,臨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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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朱旗卷,上書‘典當’字。旗下有白衣,灰紅紋,凜紅披,細麻明珠飾。身後背雲綢劍袋。輕叩古褐門,入而揚披落。
“啊啊啊!”內中啞童見之,喚,驚櫃邊輕煙。
隻見煙籠中。藤搖椅、二郎腿、長煙杆、一襲黑袍在身;著墨鏡、禮帽,帽簷壓著卷花發,後梳長辮繞頸。不在意道:“三位客官,亮物吧。呼~”
聲音沙,淡淡然。言罷一股輕煙吐。
“以骨換金!”
三人為首者稚音朗聲答。同時手探腰間解下儲物袋丟於櫃上。
掌櫃扭頭看來,啞童慢跑解袋。袋中零碎裝骨牙、利爪,整屍骸。清晰可辨認狼形,煞氣圍繞。
儲物袋是布袋內刻空間法,凡物進則縮,拇指長的屍骸放出來能有十多米長。而煞氣更是難得,不知要造多少殺戮才可形成。稀罕,還是煉器的好材料。
“普通的狼可沒有這麼大體型,三位衣著像山上競日劍派的。鬥膽問一句,狼可是無向冰原上的狼。”
“掌櫃的~”
他話音剛落,三人中體型嬌小的那人就脫下帽子。是個十五六的短發姑娘,俏皮可愛。聲如銀鈴。
“典當行規矩,看物換財不問來處,這規矩您應該比我們懂。”
當鋪本就是偏黑之所。來當鋪的人都是急用銀財,而這樣的人多半沒家底,否則怎會淪落到當鋪?所以好物件來路自然也不正當。久而久之便有了這麼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掌櫃嗬嗬笑笑陰沉沉重複了遍姑娘的話,煙一吐:“此物我敢收,隻怕你們不敢賣。既然三位大膽我也就不多言了,四十五兩銀,童兒拿去。”
煙杆揮揮,啞童恭敬退往後堂。
掌櫃那話卻是引起三人注意,什麼叫敢收、不敢賣?明顯話裏有話!莫非這狼還有什麼不可說的背景?
三人入得競日十餘年,山下少見,這次是離派正式踏足江湖曆練。姑娘名曰畫紙鳶,為首男子叫居栩,另一個略矮、顯肥的是吉浪塵。聽掌櫃言語不光沒怕,甚至隱隱期待。
吉浪塵不著痕跡戳戳居栩,畫紙鳶也使著眼色,示意他趕緊問問。
剛駁了人家的話,轉眼就有求於人,居栩有些尷尬:“咳~這話在下不明白,無主之物收就收了、賣就賣了,何來敢於不敢?”
掌櫃的還是不緊不慢,品著煙長吐一口:“有時候無主之物要比有主珍貴多了,三位不忙可在臨原待幾天,自見分曉。”
居栩眯起眼,明知而不說。店黑、衣黑、心亦黑。當下就定論:此人不可信!
不過~曆練曆練,在哪兒練不是練,待幾天不打緊。也就沒將話放到心上。
正巧這時木門吱呀,啞童後堂數銀歸來。捧長盤蓋紅布,交到手中沉甸甸。掀角一看,塊塊元寶靜躺。
話正斷。居栩與兩位同伴分了銀拱手拜辭。
剛到門口,身後‘咻’聲傳。胖子吉浪塵出乎意料的人肥動作快,抬臂兩指一夾,將快玉佩夾在手中。
“祿?”見其上刻字不解問道。
“祿千萬典當行,吾名換斛籌。幾位會再來的,這塊佩可保暢通。”
典當行,不交易不進。對方這麼肯定會再來,十成十為狼骨的事,收著沒壞處。居栩看了同行一眼,讓他收起來,又道:“掌櫃好意吾等心領。”
語罷出門去。
掌櫃嗬嗬長笑,饒是白日都覺心悸。
“天下哪有免費的好處,這就當是吾預付的薪酬。沒想到,一城人都頭疼的禍害讓三個毛頭娃娃解決了呢~”
‘呼~’吐口煙,旋即又說:“時也命也,合該你不走運。備轎。”
......
這話三人自是聽不到。前天清晨出發,夜宿冰原,還激戰一場。十米巨狼非一兩隻,坐騎也跑了,一路走來臨原,身心皆疲。現在有銀子當然直奔酒館,滿滿當當上了整桌。
習武者能量消耗巨大,尋常人一碗飽、三碗撐的飯,他們得翻三倍。館子名叫歸駐樓,食客們對此見怪不怪,因為全是持刀拿劍的江湖客。
江湖客恩怨情仇何其多,官府為了不影響到平民特意劃出些地方做江湖客的據點,歸駐樓便是其一。
酒換一壇又一壇,盤空一個接一個。
腹中半飽,方才分出神來聽聽臨原有什麼新鮮事。大家都屬一類人,關注點自然差不了太多。非是好事,而是祿千萬一番話惹人好奇。聽他描述,巨狼很不簡單,一名當鋪老板都知道的消息,沒理由江湖客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