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南祁國開國之初,四方諸侯未定,南有南萊國,北有北莒國,東有景國,西有陶國,另有諸多小國,無法一一贅述,諸國之中,以南祁國實力最為強盛,那南祁皇帝林盛也以平定天下為生平誌向。
南祁三年,林盛聯合魏王封廣漢滅景國,景國國君賀九霄自焚於景國皇宮,舉國投降。
南祁曆六年元月,見國內民心穩定,國力也漸漸恢複,南祁皇帝林盛親率諸軍北伐北莒國。
林盛戎馬一生,征戰無數,無往而不勝,這一路所到城池,紛紛望風而降。之後,領兵水陸俱下。這次出師,僅兩個月,兵不血刃,連收三關三州,共十七縣。
在林盛眼中,收複這十七個縣固然令人欣喜,然而更加令他興奮的是,在北莒國境內竟找到了孟繼儒先生。
孟繼儒先生名滿天下,江湖傳言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料事如神,然而一直隱居山中,神龍見首不見尾,各國君主都想請他出山,卻不知人身在何處,此次林盛北伐,竟然在山中偶遇,於是三次親自去登門拜見,才將孟先生請了出來。
林盛待深以為如虎添翼,對孟繼儒奉若上賓,言聽計從,大有效仿當年劉玄德待諸葛臥龍之意。
每逢軍中用宴,也必然將孟繼儒位居上首,其座次之尊,甚至高於虎威將軍封秉恩。
封秉恩出身將門,其父封廣漢乃是一方大員,鎮守東南諸鎮,兩個妹妹,一個封文卿是當今皇後,另一個封玉卿也被封為貴妃。封廣漢此次聽聞皇帝親征北伐,為表忠心,特命封秉恩帶兩萬精兵跟隨。
封秉恩仗著顯赫家世,向來高傲,哪裏咽的下這口氣,“我封家打下東南半壁江山,都是一刀一槍拚著性命立下的戰功,他一個書生,別說上戰場殺敵,放條活狗在他麵前都指不定他殺狗還是狗咬他,憑啥便能在我頭上吆五喝六”言語中不時透露出對孟繼儒不服之意,林盛每每怕惹怒了孟先生,總是從中斡旋,而那孟先生卻從不以為然。
四月初,林盛下令,乘勝進軍,直取北莒國要鎮邳州。
邳州在北莒國的軍事地位非常重要,如果能拿下邳州,整個收複北莒國的計劃算是完成大半,且守邳州的將領名叫成蘊謀,在北莒國身居高位,深受北莒國主馮昌信賴,絕非尋常人物。
所以出兵前林盛特地請孟繼儒卜了一卦。
孟繼儒眯縫著眼睛,看著眼前幾個古錢幣,捋著胡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林盛見他搖頭,很是緊張“孟先生看出來什麼?”
孟繼儒沉吟半晌,隻說了兩個字“宜退”
“宜退?”封秉恩一聽這退字,便嚷嚷起來“簡直放屁,隻要邳州一拿下,北莒國再無可守之地,收複北莒國指日可待,此時退兵,眼睜睜看著到手的鴨子飛了?”
“皇上覺得北莒國與景國孰強孰弱?”孟繼儒不理會封秉恩,直接問林盛。
“自然是北莒國強”林盛不假思索回答。
“那此次出兵與收複景國,哪個容易?”孟繼儒又問。
“這”林盛被他這一問,不由得心生疑惑,景國雖弱,收複景國之時卻沒有這麼容易,此次出兵,所過之地,多數望風而降,就算有抵抗的,也是不堪一擊,就連那封秉恩也時常笑談“這哪裏是來打仗是,簡直就是來遊山玩水”想到此處,心下一顫,問道“難不成都是那馮昌欲擒故縱之計?”
孟繼儒緩緩說道“這邳州城絕不是那麼容易得的”。
“先生既如此說,在下令大家小心戒備便是”吉也好凶也好,此時退兵,對林盛來說卻是萬萬不可能的,已經行軍至此,邳州城再難,都必須拿下。
行至邳州城外,軍隊剛剛駐紮,便有自稱是邳州太守成蘊謀派來的使者求見。
封秉恩一聽有使者來,信心滿滿“我說這成蘊謀必定是派人來歸降的”
封家在朝中勢力甚大,封秉恩每每一說話,軍中諸多人響應,此時聽封秉恩如此說,便有人附和“是啊,我大軍所到之處,北莒國聞風喪膽,此時派使者,必然來投降”
“我覺得也是,若是要抵抗,殺出來便是,何必派使者來”
眾人正你一言我一語,隻聽見孟繼儒老先生一邊來來回回搬弄著他那幾個古錢幣,一邊緩緩說了四個字,“外吉內凶”。
封秉恩正欲發飆,卻被林盛攔住,命立即傳召那使者。
那使者小心翼翼,低著頭,彎著腰,邁著碎步,進得軍帳,一見林盛,倒頭便山呼萬歲。
這倒讓林盛大吃一驚。林盛在南祁國稱帝,馮昌在北莒國稱帝,可是二者乃是敵國,彼此並不承認帝位。
“你是北莒國人,對我山呼萬歲?”林盛問道。
那封秉恩在旁,見使者如此,深以為自己判斷準確,很是得意洋洋地看著孟先生。
那使者再三跪拜才肯起來,一起身便又大呼一句“我邳州百姓盼皇上久矣!”
林盛聽得此話,也不免歡心,隻聽那使者又說“自從皇上起兵,成大人聽聞皇上軍隊所到之處,秋毫無犯,厚待百姓,便知皇上乃天命所歸,我邳州百姓盼星星盼月亮,盼望皇上來解救我們,誰知還沒等到王師北上,卻先迎來馮昌的軍隊,想我邳州,一個小城池,將士上下加起來也不過兩千人,怎能敵得過馮昌十萬大軍,為保城內百姓,隻得投降。那馮昌建立北莒國之後,橫征暴斂,我邳州百姓苦不堪言,迫於馮昌淫威,不敢造次,心中卻念念不忘皇上您的仁政啊,如今終於等到皇上親率軍隊來,今日便獻上降書,願歸降皇上”說罷便獻上隨身攜帶的降書,雙手舉過頭頂,“如若皇上不棄,明日成大人下令大開城門,恭迎王師進城”
林盛大喜,連忙命貼身太監劉閔忠取過降書,宣讀完畢,賞賜了使者,正欲約定明日軍隊進城。忽然想起方才孟繼儒先生說的外吉內凶四個字,於是轉而一想,如若詐降,必會在城中埋伏,邀他出城,便更為安全,於是說道“成大人識大體,朕心甚悅,昨天經過城外,路過一個天然高台,依山傍水,風景甚好,明日午時便請成大人去那高台,舉行受降儀式,可好?”說完便暗中觀察那使者神色。
誰知那使者並無一點為難的神色,反倒是滿臉歡喜,一口應允“臣這就去稟告成大人,明日午時,必定按時到場”
林盛見狀,倒是奇怪,卻也有些欣喜,即刻傳令下去,令人準備明日受降諸般事宜。
回到帳中,封秉恩便開始嘮叨“我說什麼來著,我南祁國天威,北莒國鼠輩望風而降,此大勢所趨,天命所歸,何必聽某些人裝神弄鬼”說到裝神弄鬼四個字的時候,還特意加重了語氣,一邊看著孟繼儒。
林盛見他如此,連忙喝道“不可無禮”一邊恭敬地對孟先生說道“孟先生既說外吉內凶,想必要事事小心,我已經安排明日城外高台之上受降,確保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