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駕崩的消息,趁著陰暗的夜色,帶著詭異的氣氛,很快就傳遍了朝中眾大臣的府邸,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的大臣們,慌忙裝出一副惶恐、哀悼的模樣,馬不停蹄地備好馬車,連夜朝宮內趕去,生怕自己落在了別人身後,現在是表忠心的時候,得積極點。
一時之間,冷清的皇宮大院,竟難得地在半夜熱鬧起來,疾馳的馬車聲吵得整個皇宮就像菜市場一樣喧嘩,平時井然有序的皇宮內院,現在是雞犬不寧地亂作一團,完全沒了往日的悠然自得,神情自若,慌亂、緊張的氣氛毫無章法地充斥在皇宮裏的各個角落,隱約中,夾著絲絲不協調的殺氣。
惶恐中的大臣們,大氣也不敢出,盡可能地向眾人消失著自己的存在感,越是在這節骨眼上,越是要低調,盡量不要引起旁人的注意,誰也不希望在這緊要關頭,自己的一個分心,被對手抓到把柄,斷了仕途,別人幹嘛,自己就幹嘛,別人說什麼,自己就應承什麼,隨大眾,準沒錯。
皇宮裏的太監和宮女們,慌亂地小跑著,穿梭於各個行宮之內,傳達著主子的口令,慌亂地準備著該準備的東西。
皇宮上的烏雲越來越濃密,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龍顏殿,大廳。
龍顏殿內哭聲一片,跪在最前麵的後宮妃嬪們,低埋著頭,用手絹捂著嘴,輕聲抽泣著,聲音不敢太大,再怎麼說,這裏是皇宮,該有的禮儀不能忘卻。當下,眾妃嬪都生生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敢過於激動,也不敢過於冷淡。此時,這些妃嬪們的哭泣,不知道是真的為了駕崩的先帝,還是為了自己。這陛下駕崩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也就生生止住了前進的步伐,雖然,不會殉葬,但是,一想到自己從此以後隻能在這後宮孤獨終老,靜待自己嬌媚的容顏爬滿皺紋,眾人不由得一陣心酸,為陛下的逝去,也為自己孤零零的後半生。以前吧,即便是自己再不得寵,但至少心裏還有希望,還有期盼,風水輪流轉,自己總會有出頭的那一日,現在,是真的什麼希望都沒有了……在自己如花的年紀,自己的一切,就這樣被生生葬送了,以後,除了孤寂和落寞,不會再有別的東西陪著自己了,長歎一聲,眾妃嬪眼角的淚珠,大滴滑落……
妃嬪身後,則齊刷刷地跪著朝中眾大臣,眾人臉上皆是一副悲戚的神色,眼角含淚,低頭看著地麵,偶爾有一、兩個情緒高亢的,低聲抽著鼻子,微微聳著肩,當然,其中也有因為悲憤而昏厥過去的,還好,太醫院的官員也都在場,所以,並未引起大的騷亂。
內殿。
太後靜靜地坐在床邊,顫巍巍的手指摩挲著床上那張早已沒有溫度的臉,這眼睛,像先帝,這嘴唇,像我,這眉眼……
太後老淚縱橫,手指貪戀地在姬沐雲蒼白的臉上遊走,戀著他的眉,戀著他的眼,戀著他的唇……指尖上冰涼的觸覺冷冷地提醒著自己,自己的孩子,自己天,自己的一切,已經走了,已經離開自己了……
“你們說,這孩子怎麼就這麼走了呢,”太後沙啞的哭腔在內殿哀怨地響起,聲音不大,但是滿滿的,都是不甘,都是埋怨,“這孩子,最孝順了,對我言聽計從,我都還沒允許他離開,他怎麼就撇下我走了呢,這孩子,從小到大,最聽我的話,從不會忤逆我的每一句話,我明明叫他留下來陪著我,他怎麼就這麼悄悄地走了呢,我明明叫他留下的啊……你們說,他怎麼能就這麼靜悄悄地走了呢……”太後不停地反問著,碎碎念著自己的哀,自己的怨。
南宮寒等人跪在離床不遠地上,弓著身子,半埋著頭,心裏的痛楚壓得心髒生疼生疼的,就像是有人在拚命撕扯著它,如同被抽絲般,身子瞬間沒了氣力,軟耷耷的手,垂在身旁,神經質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