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從高板凳上跳了下來,雖然我和我弟以前也見過上門討飯的,但還是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給點米吧。”那個老爺爺是外地的口音。
我媽邊朝裏屋走邊問,“你是哪個地方的人啊?聽口音不是我們這的人啊。”
“××省的,家鄉遭了災......”老爺爺的聲音一直在發抖。
“走這麼遠?過年不回家嗎?家裏還有人嗎?”
老爺爺閉上眼睛痛苦的搖了搖頭,我媽也不問了。
我弟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在我媽端著一碗米走出來的時候,我弟緊跟著拖出了米袋。
我和我媽都驚呆了。
“老爺爺,來,我給你多舀點米......”
我媽並沒有阻止我弟的行為,但是老爺爺卻覺得已經足夠了,我弟熱情得並沒有住手的意思,我媽就趕緊上前捂住了米袋口了,“好了,我們還得吃,你全給了,今晚我們吃什麼?”
老爺爺嘴裏小聲的說著,“夠了,夠了。”
我弟又跑了進去。
我媽特別不好意思,“老人家,要不喝口熱水吧,這麼冷的天。沁沁,快去倒點熱水,兌點白糖。”
我弟又跑了出來,將手中的東西塞給老爺爺,老爺爺立馬縮了手,掉在地上的是我弟的壓歲錢。
老爺爺說什麼都不要錢,喝了熱水就對著我們作了個揖佝僂著背走了。他走得很慢,很慢,慢得我弟盯著他的背影淚流滿麵。
“老爺爺太可憐了。”
“唉......”我媽歎了一口氣,轉身繼續貼對聯和門神。
那個時候我們從來不會去懷疑一個乞討者是否別有居心,那個時候我們一直相信那些拋掉尊嚴遠走他鄉隻為一升米,伸手進行乞討的人是真的乞討者。而現在,當善良被多次碾壓欺騙,人們懷疑一切,相幫又不敢幫,怕再次被騙,又怕萬一是真的困難。
我抬頭望著我媽剛貼好的門神發呆。
“媽,為什麼門神叫秦叔寶和尉遲敬德呢?”我不解。
“因為他倆厲害,有了他倆守門,什麼妖魔鬼怪都進不了屋子,保佑我們平安的。”
“可是那麼多人家他們管得過來嗎?”
我媽白了我一眼,她一向對這些問題沒什麼耐心的,“神仙的力量很大的。”
“可是......可是......”在我媽又一記白眼橫過來之前,我把剩餘的話咽了下去。
“媽,門神可以帶那個老爺爺回家不?”我弟終於緩了過來,滿眼期待的望著我媽。
“自己有腳,哪需要門神啊。”
“哦......”我弟又開始為老爺爺難過了。
因為過年,我爸是特地請示了我媽才去打的牌,所以我爸回來的時候我媽就說了幾句我爸不管事,就沒再說什麼了。一家人圍著小桌子吃得倒也開心。
我和我弟一直等著放衝天炮的環節,等放了就可以去爺爺家看電視,我爸說明年一定給我們買個電視。
我爸叮囑我們不要將炮仗對著人,更不要對著周圍的稻草堆,隻能斜著朝天。
我和我弟緊緊的握著,我爸給我們點好火以後就站在了我們身後。
“啾——砰!”“啾——砰!”“啾——砰!”
......
很小的煙火啦,但是我和我弟高興得嘴角都快咧到腦後了,放完以後,衝天炮的末端有點微微發熱。我們扔在屋頂,明天就可以當金箍棒玩耍了。房子四周劈裏啪啦的炮仗聲,漆黑的夜裏小小的煙花接二連三的綻放。
過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