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開始,我們都是孩子。-汪源
南段河西七十一號的沈先生是個“德國人”,他除了灰蒙蒙的眼眸外其他的到與一般國人沒什麼不同,他身材高大,八尺往上,卻是瘦瘦的像青皮竹子,麵容清臒俊朗,微略有些胡碴,他常穿一件深藍色的老舊中山裝,衣服的肩頭有些冼白,?口邊縫?上了淺藍?丁,藍白相間,陽光下確也格外明豔精神。
那時候正流行牛仔外套,沈先生常開玩笑的說:“這件可是最新版的水洗藍牛仔外套。”
他經常晨起,倒也不像早起鍛練身體的人光著膀子跑步。而是悠悠的邁著方步去“趕”早上新鮮的菜,研城小鎮,山溝繁華之處,早上多是驅車趕馬的鄉野農夫,價錢便宜,菜好也不還價,給多了錢,又摘幾片菜葉或是?薑,放進菜籃,嗬嗬哈哈的笑著。給少了也不惱,也是嗬哈的笑著說:這位老板,我也小買賣??你就??又哈哈的笑了起來。
禮拜五晚上我常去夜貓子旅店轉悠,摸索著古金的琴刀劍簫,泛魂神遊。禮拜六也總是早上紅日三竿才爬起洗漱,但是冬季寒冷不忍心阿婆早起碰觸水井裏含冰喳子的水和麵做飯,隻好眯著眼睛披上厚重棉衣去市場早點攤買幾個包子。
一出門就看見沈先生拎著繩串的紅粉間白的豬肉,竹籃裏還有兩顆滾圓的淡黃綠色白菜,應是包餃子吧。笑著點點頭,也算是打過招呼了,並非是我不尊重沈先生,而是沈先生是個話嘮,但隻會和很熟悉的人說,一般的朋友也隻是點點頭微笑著說人家說,自己不插嘴。
我們倆家是近鄰,我又常去跟他女兒舒姐借書看,也算是很熟悉的人了。但我天生寡言,時常幻想,覺得和沈先生聊天是種折磨,他的話嘮跟一般老媽子老婆子可不一樣,他先是問問題,且不帶重複,問題也切中要害,父母在外經商,整個巷子裏也就他問我算術考了幾分;問完後就開始講他的多年的曲折經曆,最後再加一句口頭禪:你要做一個有用的人。什麼是有用的人呢?真是無聊。
自上中學後,沈先生兩鬢白了一些,四十多的人看著倒像是五十多的人一般,但每日還是早起。我因上中學的緣故也要早起,但去夜貓子旅館也更勤了,不僅與古金兩人來往更密,更是結識了羽生、臥龍、世仁這樣的前輩。隻是早上的單車鈐更響了一些,揚起的塵土也讓路人攤販捉急。
我衝出去,沈先生悠回來,正撞見一起,也不知道是我擋了他的道還是他擋了我的路,瞟上一眼竹籃或者是背簍,擺擺手表示問好,便匆匆騎車離去。瞟上幾月,再聽賣米粉涼蝦的徐阿婆嘮叨幾句,也大概知道沈先生的飲食習性,和買菜的諸多“癖好”,且不說時下新鮮稍貴的蔬菜,就說一禮拜兩頓的餃子,一頓素的都包白菜,一頓犖的豬肉上灑著?花。蘸著的佐料也極具個人風格,不是醋而是木瓜絲,我想這不都是酸的嗎?傍晚散步是去魚攤上買完所有的魚雜碎,萬幸研鎮隻有一家魚鋪。魚雜碎是他用來喂貓的,貓卻不是他家的,都是遊蕩在各家房簷和巷子裏的野貓。但靠著吃食貓都被誘進了他家宅子的小巷子裏。依偎在巷口那棵梧桐樹邊懶洋洋的曬看太陽,打著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