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城與九州之上的每一座城是相同的,但在某種意義上又是不同的。這兩者都存在平和之地,也有彼此保持緘默的禁地。
無垠城的禁地,怕是鬼族大小姐的府邸第一個就要算上。
寧禕哼著曲兒打門口路過,故作不經意得往裏瞄了兩眼。巷子裏的楊柳樹在春日裏抽枝發芽,這會兒到了夏,樹葉濃密得幾乎遮住了高掛得太陽。
腳下所站立沒有樓閣和樹木的遮擋,暴露在豔陽之下。
燥熱一鼓作氣從腳底奔上了腦門,寧禕抬手擦了一下額角的汗,手掌化刀貼在額角,勉強遮住強光,讓眼部舒服一些,造成全身舒服的錯覺。
這幾日他沒幹別的,明裏暗裏在這兒轉悠,其實主要是跟著尋念,瞧瞧她日日都要去哪兒。
他發現大多數時間尋念還是待在府裏,偶爾會出門到醉仙樓對麵的酒樓坐一坐。她尋常見的人也無非就是手指頭都數得過來的那幾個,而且尋念身後總跟著人。
尋念被控製住了,這事情一時半會兒無法解決,有些棘手。
而且他和九思兩人大搖大擺得進了無垠城,開了一家醉仙樓就在無垠城最好的地段,如此張揚,怕是早有人盯上他們了。
至於他們來無垠城的目的,這無垠城的人又知道些什麼?寧禕猜不準。
他一個旋身跳上了楊柳樹,他扯了一片細長的柳葉把一端含在嘴裏,腦袋靠上樹幹,偶爾搖下翹起來的二郎腿。
這就麼等著吧,摸不準的時候隻能這樣別無他法。想想方寸洲上的那位都沒什麼好的辦法,讓他和九思想什麼才好呢。
他咬了一下葉子,然後皺了皺眉,這鬼族的柳葉都這麼難吃。他眼珠一轉,心想,這尋念倒也吃得慣?
半夢半醒間,從府邸那兒傳來腳步聲。他微微眯縫了一下眼睛,日頭已經有些偏西,瞧著大概是過了兩個時辰了。
尋念從門口出來了,她隻是站在門口沒張望。
不過一會兒,溫懷水從巷口轉了進來,兩人說了兩句,溫懷水便拉著人出去了。
***
酒樓內。
這回尋念沒坐在靠窗的位置,主要是因為溫懷水,溫懷水一臉嫌棄的說,坐在靠窗位置總是能看到醉仙樓掌櫃的那張欠揍的臉。
尋念想了想笑了一下沒說話。
她能想到,她若是說,她還挺想看一眼九思欠揍的臉,溫懷水該是怎麼樣的臉色了。
她難得沒和溫懷水對著幹,兩個人挑了個離窗子遠遠的位置。
“來,嚐嚐這個。新到的茶葉,還不錯。”溫懷水遞過來一杯茶,尋念定定得看了那茶一會兒,接了過來。
“你日日讓我隨你出來,就為了喝你這一杯茶,每日都是新茶,你是在騙哪家的小孩子玩?”
“要你喝你就喝,不要你錢,你還不肯?”溫懷水並未直接回答尋念的問題,而且笑著說了這些。
“這位置不錯,”溫懷水看著尋念把茶喝掉才手拄著下巴,往對麵瞧,還能瞧誰,無非是他那個死對頭,“除非那個人蹲在咱們酒樓的門檻兒上,瞧不見他那張臉都覺得今兒的天……”
話卡在喉嚨裏還沒吐出來,溫懷水眉頭皺了一下,揚了下巴,“喲,醉仙樓的掌櫃倒是閑得很,這會兒怎麼肯登門了。”
尋念偏頭果然瞧見九思進了屋,他還穿著那套紅衫,進門的那一霎,屋外的光像金粉一樣將他的輪廓勾勒出來,有短暫的時刻,她看不清他的臉,但人越走越近,近得最後在她身邊坐下。他從她手裏拿過空茶杯,他抬起手把茶杯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這種近乎於變態的舉動,他做得理所應當,臉上沒有一點的尷尬,似乎這不過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動作。
“你……”溫懷水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茶挺香的。”九思放下茶杯,幽幽得說了一句。
“怕我下毒啊?”
尋念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臉有點燒得慌,這會兒竟是插不進一句話,白白做了陪襯。
沒想,九思卻偏過頭對尋念說道,“這茶裏溫老板確實沒下毒,姑娘放心喝就是了。”
尋念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日日都是來喝上一杯,別忘了。”溫懷水也不甘示弱得提醒道。
對於喝茶這件事,溫懷水和九思倒是站在了一起,尋念瞥了一眼這茶水,猛地想起什麼事兒來,她神色暗了一下,垂了下頭。她抿了一下嘴,倒是也沒說出來什麼別的話來。
夜色將近的時候,府上來了人到酒樓找尋念。尋念與兩人道了別便回去了,酒館裏留下溫懷水和他的死對頭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