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像那天去接顧楚時候一樣,騎著白馬把十三州翻了個底朝天。他臉上的戾氣連遮都遮擋不住。他不怕人笑話,顧楚已經把他這輩子的顏麵都丟進了,他再也沒法把笑容放在麵上當做遮擋。
“這位公子,滿麵的愁容,可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
小巷的轉角處坐著個姑娘。這姑娘穿著紅裙,明眸皓齒,正瞧著他笑,那笑容在這陰沉沉的天裏,竟是像添了一抹紅。
而與他說話的就正是這個紅裙的姑娘。
楚辭雙腿一夾,並不想多理,策馬而過。並不想,那紅裙姑娘不放棄的追了過來,大步流星的跟著他的白馬,她就站在旁邊竟還大膽的去拉他手裏的韁繩。
“瞧著公子與我算有緣分,不若就停下來閑聊幾句。”紅裙姑娘睜著大眼睛瞧著他,絲毫沒有退避的意思。楚辭自不是心疼別人的人,他一拉韁繩,打算讓紅裙姑娘知難而退。誰想馬的第一步還沒踏出去,紅裙姑娘一腳就踢在了馬腹上,白馬的動作一下就滯了下來。
“顧楚現在身在何方,又和誰在一起,楚公子都不想知道?“紅裙姑娘挑了挑眉,問道。
楚辭無法進,也無法退。
“她在哪兒?“他在十三州尋了一日,不見人的蹤影,這個姑娘今日攔下自己,告訴他,她知道顧楚的下落。顧楚自是不信的。
“昨日她便出了十三州,現在就在十三州通往潼州的路上。”
“為什麼信你?“楚辭嗬嗬笑了一聲,問道。
“顧楚和一個叫做鄒遲的人在一起,“紅裙姑娘頓了一下,又問道,”鄒遲你總知道吧?以楚公子的手腕,想知道什麼不是輕而易舉的嗎?顧府上來曆不明的一個人,你迎娶顧楚當日,他就人間蒸發了,四處找不到。“
楚辭盯著紅裙姑娘的眼睛,良久。他用手腕把韁繩纏起來,紅裙姑娘哼了一聲鬆手把韁繩還給了楚辭。他拐出了小巷,並未回頭再看紅裙女子一眼。
紅裙女子抱著胳膊看著人影消失的一幹二淨,推了門進屋。
裏麵有人在聽牆角,結果被女子一推門,那人踉蹌了兩下才站穩。寧禕站穩之後豎起了大拇指,道,“還不錯啊,挺是那麼回事的。“
“一般般,”尋念關好門,“常在街上逛確實很有好處。算命的都這樣說話,文縐縐的。聽著就讓人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一看你就是世外高人。“寧禕也不知道是怎麼,估摸是太閑了,上手去扶尋念,手掌放在尋念的手肘下麵,撐起她的胳膊,”不,應該是世外高魚。“
尋念一巴掌就拍到寧禕的腦袋上,能動手絕對不動嘴。
往裏走,九思坐在搖椅上,像是提前邁入了老年,整天坐在椅子上晃啊晃的。
尋念一肚子想問的看見他那模樣,就一句都不想問了。就算問了也問不出來什麼,尋念轉身就進屋去了,省省力氣才好。
***
破廟的夜裏,風是從四麵八方來的。
鄒遲隻穿了白色的裏衣坐在一堆木柴前麵點著火,終於他又點起了一點兒小火苗,他把頭埋到旁邊吹了吹,火開始順著木柴燒了上去。他把手掌放在火的上麵,感覺挺暖的才回頭看一直沉默的顧楚。
“這兒暖和,過來一點。”鄒遲朝顧楚伸了伸手。
顧楚沉默了一下,沒動。
他們兩個隔了很遠。顧楚那邊明顯很冷,她的身體微微的有點發抖,盡管他的衣裳也被披到了顧楚的身上。
“你倔什麼,過來坐。”鄒遲又說了一遍,顧楚還是不動。
“好吧。“鄒遲把手裏的幹柴放下,起了身往顧楚身邊走,摟住顧楚的腰,把她硬是拖到了火堆的旁邊,還細心的把他的衣裳一半放在地上,讓她坐在上麵,好歹能暖和一點。
這一舉動引來顧楚的怒視,她還是不吭聲。
“這不怪我,是你不動的。“鄒遲一擺手,”你不動會凍死,我不傷天害理,隻好這樣拖你過來。“
顧楚轉了身子,把後背留在火堆和不再癡傻的鄒遲。
火堆的暖意一波一波的往她身上侵襲。而她因為他的手搭到她腰上時而產生的心悸,沒有一點要消退的意思。心悸和暖意一點一點的,一點點的靠過來,包裹了她的全身。
她不能原諒自己。在這樣被欺騙之後,居然會有這種難以啟齒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