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風塵夢到自己的腦子裏鑽進了一隻蟲。
他還沒弄清楚蟲兒的模樣呢,便被劇烈的疼痛給驚醒了。
驚醒後的他還沒來得及回想夢中的事情,注意力便被窗外嘎吱嘎吱的喧囂聲給轉移了。他嚇了一跳,趕緊跳了起來,抹黑來到窗前往外看。
黑沉沉的夜色被一架挖掘機明晃晃的燈光給撕裂了。
一道白晃晃的燈一閃而過,照到了他的臉上,晃得他趕緊趕緊把眼睛閉上了。晚一點,將有被爆蝦的可能。
“我靠……”
徐風塵大喊一聲,衣服也沒來得穿,趕緊奪門而出。
他跑邊在心裏罵道:“狗日的王有福,竟然大半夜偷襲老子……”
踉踉蹌蹌,抹黑的路真不好走,好機會差點摔個狗吃屎。但終於還是跑出了屋子,衝到了挖掘機的前麵。
仿佛聽到了“唰”的一聲,吱吱呀呀前進的挖掘機停住了,比人還高出半截的機頭上的大燈瞄準了似的打在了徐風塵的臉上。
燈光又差點沒把他眼睛給照瞎了。徐風塵趕緊抬起右手臂擋在眼睛前麵,把光遮掉。
隻見一個人從挖掘機上跳了下來,走到了徐風塵的跟前。
巨大的身軀擋住了光。
徐風塵陷入了來人的陰影之中。
徐風塵睜開了眼睛。逆著光無法看到擋在前麵的人的臉,但是不消看,他也知道是狗日的王有福。
果然沒錯,王有福的聲音從那個人的嘴裏吐露了出來。
“喲,這大半夜的挺冷的,你怎麼穿著一條內褲就出來了。內衣走秀啊!”
王有福嘿嘿一笑。又道:“不過未免太風塵了點。但話說回來,很符合你的身份嘛,徐風塵……嗯,風塵,挺好,可惜你不是個女的……是個女的話,我可能還喜歡一點,風塵女子嘛……”
徐風塵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真的隻穿了一條灰色的內褲。鬆鬆垮垮的,在冷風裏傲然獨立。
可他半點不顯得尷尬,反倒氣勢十足了,心想: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同理,光身子的也不怕穿衣服的。豁出去了。
他對著王有福呸了一口,說道:“狗日的,除非你從老子身上碾過去,否則,你看你能不能動我家的一塊磚頭?”
王有福低頭看了一眼掛在自己的襯衫上的唾沫,眉頭皺了起來。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紙巾,嫌棄地把衣服擦了幹淨。然後把紙巾扔到了地上,伸出光亮的皮鞋,把紙巾碾得扁平。
做完了這一係列的動作,王有福一聲不吭地轉過身去,向挖掘機走去。
王有福走後,刺眼的燈光重新照到了徐風塵的臉上。他再一次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然後把臉轉了過去。直到臉不在正對著燈光時,他才慢慢地把眼睛重又睜開了。
耀眼的燈光此時同樣照在了徐風塵那破舊的土石結構的小平房上。斑駁的牆壁在慘白的燈光的照耀下倒是煞是好看,像一副陳舊的油畫。
他想,這個破舊的老房子,是目前,也是以後自己唯一的棲息之地了。所以就算拚出了老命去,也決不讓王有福把它給拆了。
正想著呢,隻見照耀在牆壁上的燈光動了一動。於此同時,挖掘機轟大了油門而響起的劇烈的發動機的轟鳴聲刺破了本該寧靜的夜晚。
徐風塵轉過了身去,使勁地睜大了眼睛,跟滾滾向自己駛來的挖掘機對峙了起來。挖掘機越逼越近,燈光越逼越緊,徐風塵忽然間反倒覺得燈光不再刺眼了。
而此時,坐在挖掘機的駕駛室裏的王有福麵帶笑容,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被強烈的燈光照得發白的林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