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蘭依知道自己這個外甥女性子執拗,如果不是自己想開的話,旁人怎麼勸說都沒有用,她便也不再多費唇舌,而就在此時,一個侍者進門回報。
“莊主,我們發現了一個形跡可疑的人,他拿了一支簪子,說莊主見了就會知道他的身份。”
侍者手中的蘭花玉簪讓莫蘭依瞬間瞪大眼睛,這是她當年交給莫傾城換取一命的東西,外麵求見那人怕是她最不願意見到,又最想要見到的人。
“蘭姨?蘭姨?”
莫傾城的聲音喚回了莫蘭依的理智,當年便是這支玉簪留了她一命,當時莫傾城就看出了君陸對莫蘭依有情,如今他已經不再是肩負重任的一國之君,找到這裏也算是盡了最大的努力。
莫蘭依這個莊主除了在眾人眼中看到的風光美好之外,獨自一人時眼眸中流露出的悲傷和痛苦莫傾城卻也看得分明,正是因為心中有那麼一個無法忘卻的人,她才能夠理解莫蘭依的想法。
在這世上,蘭姨便是莫傾城最近的親人了,她比誰都希望莫蘭依能夠得到幸福,哪怕來的晚一些,也好過一輩子都在孤寂和絕望當中度過。
“蘭姨,去見見他吧。”
……
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君陸想過無數個和莫蘭依重新相見的場景,可卻沒有一個和眼前的畫麵相同,堂堂雲州的太上皇,如今卻像小賊一樣被幾個侍衛扭著胳膊押解起來,沒有半分麵子可言。
不過,當看見莫蘭依那張熟悉的臉孔時,君陸卻什麼想法都拋諸腦後了,滿心滿眼都隻有麵前這個他思念了半輩子的人。
時光好像對美人格外偏袒,莫蘭依如今也已經是人到中年,可她看起來卻和他們兩人分別時沒有什麼區別,仍舊和從前一樣美麗動人、青絲如瀑,可他卻已經兩鬢斑白、容顏蒼老。
“你們都下去吧。”
得了莊主的指令,護衛們才將君陸鬆開,畢竟這人武功並不厲害,而莫蘭依的功夫又是眾所周知的高強,所以他們並不擔心這個闖入者會對莊主造成什麼傷害,隻是這些年來有那麼多人想要見他們莊主,莫蘭依從沒有答應見過一個人,這個能夠讓她破例的人身份如何,著實是讓這些侍者感到好奇。
在未曾相見的時候,心裏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可當真的見麵了,君陸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滿滿的思念和感情都堵在喉頭,隻是用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麵前的莫蘭依,生怕她隻是自己夢見的一個幻影。
“你費盡心思找到這裏,難道就是隻想這麼站著嗎?”
率先打破沉默的莫蘭依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看起來和平日裏並沒有任何區別,不過隻要仔細觀察就會發覺,她的手微微的有些顫抖。
他們分別至今也已經有十數年了,本以為過往的種種早已在時間的長河當中消減磨滅,可當重新相見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卻都浮現在腦海當中,仿佛隻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
沉寂許久之後的君陸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可卻沒有任何久別重逢的溫情,反而有些單板沉悶,半點也看不出這是在朝堂之上叱吒風雲的雲州帝王。
“我已經不再是皇上了。”
雖然莫蘭依已經和君陸分別了數十年,可融入骨血的深愛和了解卻仍舊存在,這句話看似平常,可對她而言卻是正中內心,因為這正是她離開他的時候所用的理由。
——“因為你是這雲州大地的皇上,所以我們注定無法在一起。”
因為君陸的父王,莫蘭依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明知道未來會是如何,可她仍舊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他,所以經受的苦難和折磨都是她的命數,她從未怪過他,隻是心始終缺了一塊,再也無法愛上一個人。
“莫離莊雖然遠離世俗,可外界的消息卻還是知道的,那個孩子登上了帝位,你也可以過得輕鬆一些,在皇宮內院當中頤養天年也是不錯。”
“蘭兒,你可知道,三年前我差一點歸西的時候,是什麼讓我拚了命的想要活下去?”
君陸無法忍受曾經的愛人如今用這樣疏離的語氣來和他說話,立刻走上前去握緊她的胳膊,強迫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然後用最認真深情的態度對她說了接下來的話。
“這一輩子,我隻愛過你一個女人,可縱使我百般憐惜,最終卻還是傷到了你,前半生,我身為皇族太子、雲州之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權位糾葛,可這後半生,我隻想為你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