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傷可還嚴重?”
這般溫和輕柔的問話讓君臨心中暖意融融,這段時日流落在外,的確是遭受了不少苦難和折磨,一行人都過得十分坎坷,可因為他的失誤而導致北廣王聯合外人興兵起戰也是不爭的事實,君臨本以為,他回宮複命會受到父皇的責難,沒想到君陸開口卻隻關切他的傷勢。
“太醫已經診治過了,並無大礙,請父皇放寬心。”
“沒事就好。”
躺在榻上的君陸輕咳了兩聲,略微顯出了疲態,不過因為君臨平安歸來,他的精神狀態倒是明顯好轉了許多,腦筋也比這些日子以來清明了些。
“蒙炎去北疆的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有他在,想來北疆的戰況應當不會再繼續惡化,北廣王如此狂妄自大、心狠手辣,朕實在是沒辦法再顧及手足之情了。”
君臨心中也清楚,如果不是他為了毀掉那樁禦賜的婚事,拔除了北廣王安插在朝中的眼線蘇丞相,還徹底端了整個蘇家,他恐怕也不會這樣明目張膽的與雲州皇室翻臉,說到底,也還是因為君臨的衝動才給自己招來了差點就喪命的大禍。
“是兒臣行事魯莽,才讓北疆遭逢戰事,還請父皇責罰。”
君臨的請罪聲音在空曠的屋子裏顯得十分清晰,他的姿態謙卑而恭謹,可是君陸卻久久沒有言語,看著君臨很是虛弱的模樣,躺在榻上的他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終究還是沒了想要處罰這個失而複得的兒子的心思。
“若你未曾調查清楚蘇家與北廣王的勾結,暫時的確是不會引發戰爭,可北廣王與外族早已是暗中糾纏、互通有無,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時間拖得越久,隻會讓他們儲存更多的力量罷了,所以你也不必自責,清理門戶的事情早晚都是要做的,早些總比遲些要好。”
這場病來如山倒的重症讓君陸強硬無比的個性變得和緩了許多,他在疼痛得幾乎要停滯呼吸的時候,仔仔細細的回顧了自己這前半生,自從登上了這尊貴無比的皇位之後,幾十年的時光裏,他都為了雲州大地而勞心勞力,不曾休息過一日光景,他也得到了百姓的稱讚,被稱為是一代明君,可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因此而失去的東西有多重要。
這一次重病,君陸突然之間看明白了許多事情,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他憂心的不僅僅隻有這皇位的歸屬,更發瘋了一樣的想念起自己心中壓抑許久許久的所愛,人就是這樣,隻有在最脆弱的時候,才會知道自己最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在得知君臨回來都城之後,君陸幾乎在一瞬間便萌生了“退位”這個想法,這皇位他已經坐了幾十年,現如今也是時候光榮離開了,君臨是天生命定的帝王星,那樣的生死大關他都能夠闖過,足以證明他可以堪當重任。
不過,這樣的大事到底還是需要規劃,君陸需要將君臨培養成真正可以坐穩這寶座的天下之主,才能放心的退居後線、去尋找他一直深藏於心、念念不忘的那個人。
“臨兒,你可還記得,朕和你說過,這雲州大地遠非你表麵所見的那般平和安寧,北廣王不過是其中最沉不住氣的一個罷了,這明裏暗裏還有多少勢力覬覦這皇權,這一次經曆過生死危機,你可想清楚了,是否需要穩固自己的勢力,以免再遭毒手?”
君陸這一次的勸說並不像先前那樣強硬,而是帶著循循善誘的溫和姿態,身上那天子的威嚴少了,取而代之的則是身為一個父親對兒子的引導,他的眸光不再淩厲逼人,而是帶著深深的關切和擔憂。
君臨明白,君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安危著想,實屬一片好心,可他感動之餘卻始終未曾改變心意,反而想借著這個機會好好的和君陸說明一下他和莫傾城之間生死相許的感情。
麵前躺在榻上的君陸和從前那個氣勢淩人的聖上有些不同,君臨想著,或許是因為生了這場重病,讓他的性子得到了改變,君臨現在跟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想來他有很大的可能會理解。
“父皇,或許你不會相信,在我生死一線的時候,是傾城日夜守在我身邊,連自己的傷勢都可以不顧,苦苦支撐著照顧我,如果沒有她的話,兒臣今日也不會好端端的在您麵前說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