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七午夜劍守山寢安閣
就寢的鍾聲已經響過了,除了巡山弟子之外,劍守山已經褪去了日間的喧鬧,眾弟子均已準備就寢,李英年按照白日裏同師兄的約定,此刻卻並未寬衣,他坐在床邊,靜靜等著。想想自己十一歲入劍守山,已經快十年了,學業一塌糊塗,還是個外門弟子。同級的學生們,有些都修習雷法了,自己道法一般,劍術更是不值一提。不過也無妨,自己比起同門師兄,本就資質平平,想要出類拔萃自是難上加難,平日裏多加練習,慢慢也就會精進的。在自我安慰這方麵,自己向來優於常人。
想到這裏,李英年抓了抓腦袋,整理了束發,想著今夜有何行動,竟然如此神秘。
臨近子時,師兄準時出現在了寢安閣的門口,衝李英年比了一個手勢,示意其跟上後便轉身離開了。李英年悄聲下床,跟在了師兄後麵,繞道寢安閣後,乃是一處空地,未曾想此處已經有二十餘位師兄弟在此集結。此時大夥正低聲交談著,有些弟子臉上,顯露著明顯的興奮之情。
站前列的一位師兄率先開口:“諸位到齊,就勿在此處多做停留,我等趕緊出發吧。”
方才接到李英年的師兄也說道:“請諸位再次確認是否取下了隨身利器或是易發出聲響之物,此行務必極為安靜。”
人群中一陣窸窣響動之後,紛紛傳來“妥當”、“可行”的回答。
李英年湊到師兄旁邊,悄聲問道:“雲師兄,此行何往啊?”
此雲師兄本名雲清,與劍守山弟子江任雨並稱“雷雲劍雨”雙傑。年方二十三四,氣質儒雅,性格溫和,與同門弟子關係均較好。
今日白日裏劍台練劍之時,雲清叫住李英年在內的幾個師弟,要他們夜間勿按時就寢,等待師兄領其開眼界。
雲清轉頭低聲對李英年說:“勿言,跟緊師兄。”
之前開口講話的師兄名叫穆奇峰,此人雙目有神,眉峰上揚,入門較早,排同代弟子中第一,看年紀已近三十,雖為大師兄,為人卻十分隨和,深得師弟們愛戴,自己亦從未以大師兄的身份自居,與人談話之間,也總是麵帶笑意,偶爾能開得些許玩笑。在眾人確定無異樣後,穆奇峰便舉步前行,眾人緊隨其後。
李英年跟在雲清身後,也不敢多言,心中隻想著此行怕是必定違反好幾條門規,自己一個小弟子,跟著這幫師兄弟瞎混,到時候把自己從劍守山除名了可咋辦啊。想到這裏,眼前不禁浮現了父親在收受學生禮金時候的辛苦,和母親則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李英年心中的擔憂愈發嚴重了。
雲清似乎看出了李英年的緊張,悄然說道:“李師弟如此,可是懼怕夜間禁出的門規?”
李英年點點頭。
雲清笑道:“大可無懼,李師弟且看那是誰!”說罷,雲清指向前方一位同穆奇峰正低聲聊天的弟子。此人著一身淡黃色衣物,左手背在身後,手中似乎還握著一個令牌形的器物。兩人低頭一邊前行一邊交流著,不時伸手抬起自己麵前擋住去路的樹枝,隱約還能聽見陣陣笑聲。
李英年驚道:“那不是嚴律閣的顧師兄嗎?他也同往?”
雲清道:“十年一次的奇觀,自然不會錯過,師弟莫要擔心,我等本就隱於樹林之中,何況顧師兄亦在,不會為難我們的。”李英奇點頭,繼續前行。
不一會兒,眾人已經處在一片密林之中,此時原本晴朗的夜空漸漸變得烏雲密布,不時傳來隱隱雷聲,領頭的穆奇峰舉手示意大家停下,看來已經到了地方。眾人沿林邊排開,紛紛伏下身,李英年也蹲到了雲清旁邊。放眼望去,麵前是劍守山的一處小山丘,地勢並不高,卻開闊異常,同劍守山處處草木茂盛不同,此處細小的亂石林立,不見一草一木,丘頂更是平坦至極。此處,便是劍守山中的禁地,白雷丘。
白雷丘前站著一排人,除了掌門應歸之外,門中幾位長老悉數在場。大家都望向丘頂,默不作聲,似乎在等待什麼。
此時空中已經烏雲聚集,孤峰頂上更是聚集著比他處更厚實的雲層,雲中白光閃耀,似有雷電奔騰之跡象。雲清此時終於對李英年說明了此次秘密活動的原因,觀看天雷擊山的奇觀,劍守山每十年便會有天雷擊中此山丘,門中弟子皆知,此實際為山中禁錮著魔神殘魂,天雷十年擊魂一次,直至殘魂盡滅為止,至今已有千年了。李英年入門尚淺,雖知曉此事,但若無師兄帶領,定難以見得此景。
九月十七日午夜劍守山白雷丘
白雷丘前,劍守山掌門應歸此時正將雙手背在身後,抬頭注視著天空,等待著天雷的來臨,自魔神殘魂被封印以來已有近千年,算起來,此次將是最後一次天雷擊魂,絕不可有半分差池。千年以來,無數妖魔企圖解救魔神殘魂,皆被誅於劍守山外,劍守山在人界守著魔神殘魂,千年來恪盡職守,深受世人敬仰。
應歸年過六旬,修為高深,滿頭已大多數是白發,難得能尋覓出幾根黑發。下巴的半截胡須也花白非常,若是尋常人這個年齡,定無法見得此刻應掌門眼神中堅毅的神情。
雷聲愈發臨近且頻繁,半空中的雷雲中,奔湧的雷電也有傾之欲出的跡象,白雷丘頂的中心,逐漸有雷光顯現。丘前的一眾長老中,終於有人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