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理凡塵瑣事擾 不如幽徑坐吹簫 第15章 力旋眾人說古梟(2 / 2)

“我就不明白了!師父惋惜人才錄一首詞來作慨歎幹你何事?你們幾個都這麼一驚一乍地又是做什麼?真有疑問問師父去呀!一個兩個都聚我這兒打算幹什麼呀!三堂會審麼!”我故作不明所以地扔了那手中的墨條站了起來惱火地如是說道,說罷我便斂了眉收了聲又坐了回去,提了狼毫在那宣紙上落下了筆……

“師妹你!”良久,才聽曲師哥急切地如是喚我道。

“一個兩個就知道對著別人的詩詞發表意見,有本事自己寫嘛!瞧!”我將那宣紙轉了個方向送至他眼前地如是說道。

“邊塞雲,斂卷舒成群。著眼皆滿目瘡痍,黃沙盡染路崎嶇,怎記你眉須。香淺熏,望晴嵐氤氳。琉璃月尚自清明,若是萬事皆留心,何如得奇景?”

“師妹你”曲師哥就這般看著我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師父認為永叔公遭遇不公,我卻更為荊國公的遭際而感到不值!”我看著那飄逸的行書淡淡地開口如是說道。

“荊國公?王安石?”大師兄略一思索如是問我道。

“對!師父一向喜歡歐陽修的詞嘛!抄錄幾首以慰他仕途之不順,生平之坎坷,本也無傷大雅,可我卻也到底是不認同的!不為別的,隻為,我替王文公不值!旁的什麼我倒是不能做的,隻這依葫蘆畫瓢照模樣填一首小詞這樣的小事我卻還是可以的!不如你們幫我瞧瞧,看看這闕詞比上師父抄錄的永叔公的那首如何?”說罷我便抬起了眸子望著他們如是問道,聞言便見曲師哥他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隨即又為難地說道:“額!小師妹你還是快些將這紙給燒了罷!讓師父瞧見了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師父能”我剛想據理力爭地駁斥於他卻不想陳玄風突然開口道:“你寫這些究竟意欲何為?”聞言我也並不惱,隻淡淡地開口繼續道:“一個人的行動總是被他的大腦所掌控,是以,小妹私以為歐陽修與王安石政見上的不同,歸根結底,是歸咎於他們治世理念的不同,人們一切的觀點和舉動都取決於他們的思想,介甫公與永叔公也同樣,這一點在他們的詩詞之中也早有體現,永叔公在所有人都反對慶曆新政的時候站出來支持範公,卻在王安石新政時期選擇作壁上觀,中立以待,這不正與詞中“恁時相見早留心,何況到如今”的矛盾心態不謀而合麼?反觀安石在《遊褒禪山記》中寫的那一句“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還有那一句“然力足以至焉,於人為可譏,而在己為有悔;盡吾誌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不正也與他後來“冒險”地推行新政不謀而合麼?他能做到這般推陳出新而不是遵循那些個守舊黨派們的邏輯墨守陳規不也正契合了他那“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絕世名言麼?我以一句“若是萬事皆留心,何如得奇景!”來作結也算是說出了半山公的心聲了把!”自始至終我都直視著他們毫無半點遮掩地如是說道。

“哇!師姐!你好厲害啊!”小師弟扯著我的衣角帶著崇拜的眼神看著我如是說道。

“這跟厲不厲害又有什麼幹係,你們幾個,盡掃我的興!師父寫詞幹我何事,他心疼永叔公,我還心疼介甫公呢!至少,論結局,介甫公比上文忠公簡直慘淡十倍不止!”

“心……心疼?”陳玄風聞言便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似地極盡扭捏還故作不屑地如是說道,聞言大師兄總算是有些聽不下去了便站了出來出聲喝他道:“師弟!”見狀我便忙起身攔了他激動地開口道:“坦白說!因為這樣一首詞就不明不白地被定了罪,永叔公確然不值,隻是皇帝到底還是信任他的,是以他的晚景也還不算太過淒涼!但你們反過來瞧瞧半山公,保守派得勢,最後他的新法幾乎全被廢除!到了了,隻他一人,鬱鬱而終!”

說到最後我頗為心酸地歎了口氣便不再說話了,原隻是想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可到了最後,我好似是真的分不大清了,我如此這般究竟是為了說服他們,還是說服我自己?安石的晚景再過慘淡,又慘淡地過我麼?不,應該是說,又慘淡地過那個雙目失明,自二十歲後就一直生活在血腥之中洗盡鉛華又忘盡前事的梅若華麼?言罷我們便麵麵相覷相顧無言著半晌,良久,才聽得大師兄頗為隨意地調笑道:“你也就是會對著我們凶啦!這若是換了在師父跟前,這話你還敢說麼?”

“怎麼不敢?我作此詞以慨安石用心之深,性情之堅韌,有何不可?師父就是當真知道大抵也是不會反對的罷!”我挑了挑眉理直氣壯地如是說道,聞言隻見大師兄微微一笑便道:“好罷好罷!都是師兄的錯,師兄給你賠不是啦!你便莫要再生氣了!”聞言我也不搭理他隻靜靜地將目光移向了別處,他見狀也不再多言隻朝著小師弟道了聲:“這些便有勞陸師弟物歸原處了!”便放下了那疊白箋強拉著陳玄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