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我揉了揉那惺忪迷離的睡眼,便見到幾個盤口大的桃子兀自矗立在那方桌上的籃子裏,我正納悶著是誰如此賦閑還記得給我送桃子來,便看見小乘風一蹦一跳地跳到了我房裏來。
“師姐,你醒了呀!”他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湊近我驚喜地問道,稚嫩的聲音就像是雨後剛萌芽的春筍,帶著絲絲清新與軟糯,全沒有陳玄風平日裏的淩厲勢氣,隻剩了一派天真……
“恩,醒了!這桃兒,是你送來的?”我指著桌上那籃子好笑地問道。
“自然不是我!是我陳師兄!”他咧開了嘴咯咯笑道。
“你不會是那家夥派來膈應我的吧!”聞言我便斂了笑意抽了抽嘴角,又微微眯起了雙眼,上下打量起了這個還沒長開的小師弟道。
“自然不是的!我是奉師父之命,來叫師姐起床的!”他信誓旦旦地如是說道。
“什麼?”聞言我便長大了嘴巴一副脖子要掉下來了的模樣,隨後又尷尬地眨了眨眼,開始和他插科打諢起來:“小師弟,誠然師父的話是不能不聽的,但是你也大可不必全聽,那孟子不都還說‘盡信《書》,則不如無《書》麼?”
“你確定和我東邪的徒弟講諸子百家會有用?”人未到,聲先到,若非對於原著裏黃老邪的神出鬼沒早有領教,這會兒我恐怕是早被嚇得連魂都丟了!
我挑了挑眉,心知形勢不妙,可當著小乘風的麵又不好讓自己太下不來台,細細斟酌了一番後我便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道:“回師父,禮法自是不為我輩而設,隻是乘風還小,我們若也這般教,似乎過早,也,總歸不大好!”
他好似並沒聽到我說話的樣子,隻緩緩地踱步進來道:“我教他什麼了?怎麼就不好了?難不成教他將來隨了你成日裏就知道偷懶,一睡下去便是到日上三竿也舍不得睜眼,這樣便好?”
“師父!”我見他一點都沒有要在小輩麵前給我留麵子的意思便紅了臉,不自覺地嬌嗔道,雖說在現代也隻活了十七年,可看到那麼一點點高的小毛孩,到底還是有些自高的,隻見黃藥師哈哈一笑又撩了撩那長至肩前的青絲,倚在我床邊的梁柱上道:“怎麼?許你做得,就不許我說得?”
“是是是!望盡天下又有什麼是師父說不得的呢?”聽得那三分邪氣三分調笑的語氣,心中便不由地升出了一股莫名的局促感,忽的,我便頓感周身空氣凝結,周遭的氛圍一下便變得詭異了起來……。
“師姐你怎麼了?臉那麼紅可是病了?”小乘風好死不死地在這兒空當插上了這麼一句……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理直氣壯地道:“那是你師姐我身體好!麵色紅潤有光澤!可懂?”誰知話音剛落便見小乘風搖頭晃腦地一本正經道:“師姐,你不能老是那麼凶!玄風師兄說了,你要是再這麼凶下去的話,以後沒人敢要你的!你會嫁不出去的!”
“什麼!”空氣中驚現我一聲咆哮,隨後我便再按耐不住地跳下了床去“追殺”那位好師弟了。
“啊!師父救命!師姐要殺人了啊!”說罷他便趕忙往師父身後躲。
“好了!他也沒說錯!再這麼頑皮下去,你可就真要嫁不出去啦!”師父攔在了我身前,收起先前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狀似心痛般地語重心長道,聞言我便苦了臉,裝作可憐巴巴地望著他道:“師父!師弟他沒大沒小,你就隻管縱著,可是不疼若華了?”
他見我這般也並未收起那眉間的嬉笑之意,反倒是屈起食指敲木魚般地敲了敲我的腦袋,心情頗好地如是說道:“哪兒的話,童言無忌,乘風他還小,他的話哪兒能就這麼當真了去?”
“他是童言無忌,莫不是師父也是童言無忌?師父又不是那老頑童,我才十三歲,幹嘛非得早早地尋思著讓我嫁人的事情!”
“才?明年你可就要及第了!”他撫了撫我的頭心,彎下腰來湊近我道,我瞧著這身高差距心裏著實不爽,看來這半年來這幅身子並沒有怎麼長啊,還是這麼點高,撐死了一米五多的樣子,哎,時不與我啊,前世沒多高,好不容易穿了過來吧,也還是這麼點高,再長又能長到哪裏去?不都說古代女子定型早麼?哎,我也不想旁的什麼了,有一米六便好!過了好半會兒我才回過神,見他早已直起了身子,便不由得鬆了口氣,斂了心神懶散地道:“行了行了,不用你們催,我練劍去了!”說罷便擺擺手,朝門外走去了,我一路漫步走至積翠亭,並不曾留意腳下,卻不想陳玄風不知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我一時被嚇得慌了神,便下意識地往後仰了去,他見我這般便趕忙伸手相扶,將我拉了回來圈在懷裏。
“陳…陳師兄!”兩個腦袋湊得極近,我似能聽到自己砰砰作響的心跳聲……。
“作什麼總是那麼毛躁?”他將不知何時落在我鬢邊的落英給拂了去,又歎了口氣,用著極為無奈的口氣嗔怪道,仿佛訴說著一件他極為無力的事情,他好似並沒有要放開我的意思,隻是仍用著那難得溫柔的語氣調侃道:“小師妹總見著我就躲,莫不是將為兄當了什麼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