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正是春雨綿綿時節,平日裏熱鬧非凡的觀瀾街此刻顯得有些冷清。
雲岱撐著油紙傘,傘上還繪著栩栩如生的紅梅,少女一身青紗,緩緩朝橋上走去。
每邁一步,裙擺搖曳生姿。
她漫不經心地看著細雨飄落在河水中,激起淺淺的一圈漣漪,那雙毫無波瀾的眸子更顯清冷。
今年這雨,下得比往年要久啊。
觀瀾橋的另一邊,有一男子正踏步而上,待到橋中央時,兩人的身影同時浮現在彼此的視線中。
少女微微抬眸,在細雨中,眸光與他相撞。
下一刻,彼此擦肩而過。
她下了橋,直直走到一間書肆中,那店家看到她,笑著迎了上來,“雲姑娘,您上次要的幾冊東誠卷,已為您備好了。”
她輕輕頷首,如黃鸝般的嗓音道了聲謝。
回到家中時,貼身丫環苓急急跑了上來,聲音帶著慌張:“姐姐,大夫人和二夫人又鬧了起來。”
“與我何幹。”聽慣了府裏那兩位夫人的吵鬧,她連眉毛都沒抬一下,越過門檻便向亭廊走去。
“可這回,她們還大打出手,大夫人還摔倒了,磨的手臂都出血了,老爺又還沒回府中,下人們現在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找個大夫來瞧瞧,讓管家去處理。”她腳步不停,從容不迫。
讓一旁緊跟在身邊的苓苦了苦臉,什麼都不敢了。
那大夫人可是姐的親生母親啊。
看姐這打算,根本連去瞧大夫人一眼都懶得去。
稍晚時分,雲父雲德禮回來的時候,大發了一頓脾氣,才將兩人那滔的火氣暫時壓了下去。
當苓來朝她報備的時候,她正手捧書冊,聽到了也是應答一聲而已。
誠如所有有錢人家,他們雲家做的是布匹生意的,在鳳城,也算有一點的名聲。
起初,她父親和她母親,也是恩愛過的,但那短暫的恩愛直到雲母生下雲岱,再未生出一子後,雲德禮借著傳宗接代的名義,納了一名妾,起初還百般哄著雲母,承諾等生了兒子就趕走妾室。
如今兒子都十二歲了,妾都成二夫人了。
她捧著書,又低頭看了下去。
第二,雲母李茹一大清早就推開了臥房門,帶著金鐲子的手粗暴的拍了一下桌子。
雲岱正坐在銅鏡前梳妝,纖纖玉手剛好插上一根玉簪子。
她盈盈起身,給自己的母親倒了一杯茶,“娘。”
李茹橫眉冷對,“你還知道我是你娘,你娘昨差點就死了,我女兒呢,我女兒在房間看那些破書!”
雲岱暗歎氣,這熟悉的開場白。
“娘請息怒,氣壞了身子就劃不來了。”
“哼,是你娘沒本事,不能把你爹圈牢,現在那狐狸精,越來越囂張了。”李茹握著拳,想起那個狐狸精,就氣的咬牙切齒,偏偏那狐狸精還生了個兒子,更是讓她沒地方嘔。
“娘大度。”她淡淡道。
李茹冷笑,“你娘可不大度,當初你爹娶我的時候,可這一輩子隻娶我一人的,這果然啊,男人的話不能信。”當初,生下雲岱沒過多少年,那男人,暗地裏早就和那狐狸精暗通款曲。
雲岱配合的點點頭,心裏隱隱知道李茹下一句是什麼話了。
果然,她一歎氣,“也是怪娘不爭氣,沒能生出個兒子。”
雲岱保持沉默。
許是李茹也意識到自己了什麼,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眼裏閃過幾分惱意。
她這女兒,生來就不討人喜歡。
自到大,和誰也不親熱,有時候她想好好增進母女之間的感情,光是看她那副冷淡的表情,就猶如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這臉蛋還行,偏偏性子如此的惹人厭。
她但凡懂得會粘人、撒個嬌,討雲德禮的歡心,那男人也不至於會把所有的疼愛都給了雲靖那臭子。
越想,越是覺得這女兒養了和白養一樣,連茶也沒喝,直接帶著丫環又氣衝衝的離開了雲岱的臥房。
雲岱在她走後,不疾不徐的拿起昨還沒看完的東誠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