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烈兒從胸腔發出一聲悶笑,重新閉上了眼睛,“那我就繼續在這兒等了,太子殿下請自便吧。”
三日下來,薔薇宮中的地形也都被烈兒暗中記下了不少,懶得再跟太子演那種相敬如賓的戲碼,烈兒拿出了在童族中的囂張氣焰,絕對的自我主義,絕對的少爺氣派,絕對不待見旁人。
太子再好的脾氣在烈兒刻意的挑釁下也蕩然無存,冷哼一聲,道:“看緊他!”甩袖而去。
烈兒不屑的露出一個無聲的笑,抬手知會一旁的宮人:“太熱了,再去拿點冰塊來鋪在雪的下麵,怎麼想感受一下冬天裏烤肉的感覺就這麼難呢,你們薔薇宮裏宮人的執行能力也太差了,雖說是太子宮,但怎麼說也是下一代君王,就配了這麼幾個笨手笨腳的笨蛋啊?”
明明才剛剛初秋,氣溫都還沒有降下來,手上捧著冰塊的宮人們和不停地撒雪花的宮人們的手都已經凍得通紅,顫抖著拿不住裝冰塊的木盤,聽到這話,委屈的眼眶都紅了起來。
烈兒向來見不得女子哭泣,可是這一次,卻不得不控製住自己,隻是冷冷地用嘲諷的語氣道:“把手裏的冰塊都放在地上,誰說讓你們拿著了,笨死了,都給我消失,愛幹嘛幹嘛去。”
童彙受不了的用手捂著耳朵,從錦被上走開,另外尋了一個舒服的去處——錦被的不遠處,一棵高大的銀杏樹樹枝間,童彙隨意套上的淡紫色外衫大敞,裏麵鬆散柔軟的唐宮內室衣物,綴著朵朵白色的薔薇花,黑色軟靴一隻踩在樹枝上,一直懸在半空,輕輕搖晃。
站得高所以看得遠,童彙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嘿,太子殿下走得還真快!看來是真生氣了,老大,你慘了!”
烈兒沒理他,童彙也不在意,繼續興致勃勃的觀賞這高處的景色。烈兒強行要求鋪在地上厚厚的一層冰雪和烤肉的炭火弄得空氣扭曲的厲害,水汽蒸發,透過水霧看去,整個薔薇宮都籠罩其中,如煙水華,霧氣迷蒙。唐京地處赤水江南,氣候宜人,一路假山流水小橋花樹,鱗次櫛比的宮閣樓台如山巒般連綿起伏,重疊不絕。
如此美景,童彙自然欣賞的如癡如醉,一手執著一隻酒盞,眼睛微眯。而外人看不到的是,在寬大的袖袍下,童彙的手指靈敏的記錄著這片美麗的山水宮闕中隱藏著的侍衛數量,他眯起的眼中,隱著暗暗地精光。
童彙閉上眼,手枕在腦後,擺出兩個拳頭,烈兒躺在下麵,一目了然。在他們身邊,至少隱藏著二十個身體強悍的侍衛。翻個白眼,烈兒憤怒的拿起一串肉,凶狠的咬了一大口。
正如太子所說,二皇子李謙確實不在宮裏,夜晚烈兒悄悄潛出太子宮四處探訪的時候曾到過二皇子殿下李謙的宮殿,李謙一直都不在。就是因為這樣,烈兒才沉不住氣了。心裏一直焦慮,擔心李謙已經遭遇了什麼危險,而自己到現在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就在另一邊,太子宮地底下十米深的地方,有一個黑暗的狹小房間,四周的牆壁上都掛著火把,但是也許是因為地下不通風的緣故,那些火把上的火焰都十分微弱,仿佛吹口氣就會熄滅似的。房間的正中間,地上的席子上側臥著一個略顯纖瘦的男子,緊緊地閉著眼,陰冷的地下讓他的臉上帶著些許可疑的潮紅。
無人看守,也沒有任何鎖鏈之類的東西,因為這些都完全不需要。唯一的一個出口便是一側的一個石門,關的並不嚴實,從門縫中微微透出一絲光線,但是門裏門外的人都知道,這道石門厚重無比,五個人一起推才推得開,男子一個人,根本無法從中逃出。
男子仿佛在睡覺,可是睡得並不踏實,緊皺著眉頭,口中隱隱約約的呢喃中重複著一句話,聽不清楚是在說什麼。
忽然,男子的身體猛地顫抖起來,男子從夢中驚醒,可是慌張的抖動仍然沒有停止,整個身體都布滿了冷汗,背後的衣衫都被汗水弄得有了些潮意。
男子慢慢地坐起來,看得出他的頭腦有些昏昏沉沉的,密室中的空氣實在是太過混濁,簡直讓人窒息。他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低聲的說了一句話,跟夢中他一直重複著的那句話聲調很相似:“父皇,我不想做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