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避一過來,就見黃極與超導大師談笑風生。
這位大師的名號,沙茶人裏沒有誰會不知道。
但卻很少有人親眼見過他,網絡上流傳的是他純種沙茶人的樣子。
而此刻,寒避才見識到他真正的完全體。
魅藍色皮膚,淡淡的銀光條紋,閃爍群星般的光點,猶如凝固的星空剪影。
頭上的蝸殼左右兩側還延伸出衝的白色巨角,無論是角還是殼,都迷蒙著一層能量,儼然是窮合金材料。
巍峨似山嶽,雙目如日星。
麵目上雖然還有口器的圖影,但那玩意兒早已被他主動剔除,如今他常規都是用引力波與人溝通,如果要發聲,渾身上下任何一處都可以,能量一振就可以傳蕩出震耳欲聾的聲波。
“黃極,你對基本粒子的理解很深刻,和你聊很開心,但你的一些想法未免也太荒謬了,竟然能想到去測量宇宙的角動量……”超導大師徒手揉搓著兩團微縮星辰般的奇異原子團,語氣有些忍俊不禁。
他與黃極主要探討的是質量場,當然這是銀河通用命名,在地球其實就叫希格斯場,或者上帝粒子。
它大約是最重要的基本粒子,它賦予了絕大多數粒子質量,沒有它,誇克與所有玻色子的靜質量都會為零。
其本身自旋為零,卻又無處不在,彌漫宇宙。
當光與希格斯場交互,繼而有了萬物。
宇宙最初或許就可以看做是一片希格斯場,突然出現了一縷光,龐大的能量與其交互,產生了質量,輕子、中微子、誇克、質子……繼而連三的出現,萬物就如多米諾骨牌般誕生了。
至於那第一刹那的光,或者先能量,或者第一推動力,從何而來,尚無定論。
總之兩人在探討上帝粒子時,黃極提出了一個問題:自旋從何而來?
對此超導大師無法回答,隻:自旋是粒子的內稟屬性。
這個回答實在敷衍,相當於粒子本就如此,理所當然,沒有為什麼。
黃極當場就道:“大師,你的回答讓我想起了貴文明幾十萬年前的先賢,那名先賢因為縮殼後,蝸殼失去身體的支撐而摔在地上,忽然受到啟發,後來證明了引力的存在。”
“而在他之前,所有沙茶人對於引力的描述,都是‘世界本就如此,物體就該向下落’。”
“大師你的回答,與那位先賢之前的遠古沙茶人,又有何區別呢?”
超導大師對此很無奈,隻能表示他們對於宇宙的理解還不夠,無法知曉粒子為何自旋。
於是黃極,提出了一個實驗:“測量宇宙是否有自旋。”
這句話,直接引起了所有人發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實在是這個實驗過於荒謬。
“宇宙怎麼可能在自旋呢?它又不是基本粒子。”
“這不是不證自明的事嗎?宇宙包含了所有時空,根本不該存在自旋的概念。”
“就算有,宇宙也必然自旋為零,不然有角動量的話,光就不會走直線了啊。”
眾人感覺,這根本是莫名其妙的實驗。
自旋不是自轉,它是粒子的基本屬性,沒有來由,生而存在。
浩瀚宇宙,怎麼會和基本粒子一樣,具有自旋屬性呢?
粒子自旋造就了‘場’,繼而有了相互作用力。宇宙如果在自旋,難道宇宙是個粒子?那它的‘場域’在哪?
黃極繼續道:“宇宙有沒有角動量,測過才知道,僅從直覺判斷宇宙自旋為零……這又讓我響起了貴文明的一位先賢,在他證明物體受到的重力加速度與其質量無關前,別人也是理所應當地憑直覺認為重物下落更快。”
眾人無話可,超導大師道:“是的,我們並不能證明宇宙自旋為零。可我們也無法去做這個實驗,宇宙無垠,我們如何測算它的角動量?”
黃極笑道:“就像剛才那位科學家的,如果宇宙自旋不為零,光就不會走絕對的直線。”
“所以我們隻需要測試,光在絕對平直的時空中,是否以絕對直線傳播。”
這個實驗聽起來簡單,實際上難到極點。
一般的文明想都不要想,首先測量精度上,微子以下文明永遠不要想知道,光是否在普朗克極限的尺度上以絕對直線傳播。
至於絕對平直的時空,這個即便連沙茶文明也不知道該如何實現。
大師思索道:“哪有絕對平直的時空?宇宙是一片量子海洋,凡是有質量的地方,時空就是凹陷的,引力波無處不在,時空到處是扭曲,哪怕再輕微,那也是有一點凹陷的。”
“盡管我們可以用技術,強行拉平時空,抵消扭曲……但多少算‘平’?多少算凹陷為零?我們定義的數值,又非宇宙的客觀。”
黃極眨眼道:“蟲洞,那條高維通道,就是絕對平直的時空。”
眾人恍然,是啊,蟲洞啊。
蟲洞原理,一般是描述成兩地之間,從高維尺度打通一道彎曲的橋梁。但這是典型的三維視角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