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霞應了,拿著絡子到了翠微院。
“春雨,你們姑娘可歇下了?”
方錦書大病了這一場,眼下還在調養之中。煙霞不敢輕易擾了她,便先輕聲問站在門外聽候使喚的春雨。
“芳芷姐姐剛端了水出來,許是還沒睡,我去替姐姐瞧瞧。”
“誰在外麵?”屋裏傳出來芳菲問話的聲音。
“是煙霞姐姐到了。”春雨揚聲答道。
“姑娘請她進來。”
春雨替煙霞打了簾子,煙霞提著裙子邁進房門,屈膝施禮道:“四姑娘,大太太吩咐我將這根絡子給姑娘拿來。”
方錦書著一襲柔軟服帖的蘇綢寢衣,手裏拿著一冊書,斜斜地靠在窗邊的軟榻上。
生了這一場病,她的身子單薄了許多。
領口處,精致的鎖骨清晰可見,手指的骨節纖細得有些透明。她神色淡然,眉尖卻籠罩著一種以往沒有的輕愁。
這樣的方錦書,如瓷娃娃一般精致,無故惹人憐惜。
“母親還什麼了?”方錦書淡淡問道。
“回姑娘的話,大太太這根絡子正好配姑娘那塊暖玉。”
方錦書點了點頭,道:“好,請母親放心,我知道了。”
煙霞走後,方錦書垂頭看了半晌這根梅花如意絡子,道:“芳菲,去將我那塊暖玉找出來。”
這塊暖玉的來曆不凡,是前朝皇家禦用之物,乃是靖安公主送給她的及笄禮之一。
因她退親的緣故,及笄禮辦得簡單低調,不如方錦暉那般隆重。為了補償她,也為了她不被人看輕,靖安公主特地替她撐腰。
送給她的幾件及笄禮,樣樣都不一般。
司嵐笙送了絡子來配這暖玉,用意十分明顯。
她們應譚家邀約進入秋水塢,每一個細節都不可輕忽。讓方錦書配上這塊暖玉,便是表明在她身後,有靖安公主撐腰。
看著芳菲將暖玉穿到了絡子裏,方錦書的心裏有些愧疚。
都這麼晚了,還讓母親操心著她的婚事,想著這些細節。早知如此,她就該謀劃一二,好好嫁了,也不用等到今日。
不過,明日應該就塵埃落定了吧!
譚陽此人,她不討厭。
成親這回事,跟誰不是一樣過日子,都行。
她的目光,掠過窗外的樹影。不知為何,腦中突地閃過一張麵孔,如墨的眼神深深地看著她。眼眸深處,是她也看不明白的情緒。
這?
方錦書一驚,忙晃了晃頭,道:“把燈熄了,準備歇下。”
秋夜如水,星河當空。
不知道是不是慶隆七年的夏季太過坎坷,這個秋季風調雨順。隻是那些已損失的糧食,已造成的傷害,卻再也無可挽回。
但下的老百姓們,正以驚人的毅力,修複著大地的瘡痍。
慶隆帝的案頭,來自全下的奏折堆積如山。他著人撿了部分已批複的奏折送到齊王詹事府,讓齊王學習政務。
這原本隻有太子府才有的待遇,如今齊王憑借詹事府也能擁有,正是和太子分庭抗禮的表現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