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國清州方山郡蒙山,三峰聳立、雲霧繚繞,觀院林立、晨鍾暮鼓,時有仙人飛出、宛如仙境。這裏是一個修仙小門派——蒙山派的領地,亦是周邊村莊凡人憧憬的修仙之地。
“金澗!吳法!你們可知錯!”明途怒喝道,他揮舞著棒子,用力打在道袍上,連連打了幾十下!
“嗬嗬,解氣!”他把兩件道袍熟練地翻了過去,放到水裏洗漱起來,因為隱忍而壓抑的心情也舒緩了一些。
小溪潺潺流動,倒映出他稚嫩的臉龐,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在這蒙山腳下的溪流邊上用力地洗滌師兄弟的道袍。雖然辛苦,但他仍然哼著歡快的歌曲。這對他而言,不過是平凡的又一天。
過了一會兒,明途洗完衣服,抱著沉重的洗衣盆回廣場晾衣,在路上卻不小心碰到了路過的內室弟子金澗。
糟了,對方是內室弟子,身份比自己尊貴的多!明途正欲道歉,對方已經大耳刮子招呼上來。
“啪啪!”金澗左一扇、右一扇,又是一腳,明途從青石台階滾落下來,洗好的衣服也散落了一地。
這還不算完,那金澗追了上來,踩著明途的臉來回碾壓,地上的石板都有了細細的裂縫,他邊踩邊罵,“雜種,走路不長眼,找死呢?”
明途渾身疼痛、臉上腫得老高,但連氣都不敢出,任由金澗用鞋底踩臉,鼻血流下。因為對方是內室弟子,自己隻是一個外室弟子,還是凡人,如果反抗,隻會惹怒了對方,被打死也沒人管。他隻能把拳頭攥的緊緊的,一腔怒火無法發!
“住手!”就在這時,一個姑娘氣鼓鼓地跑了過來,喝住了金澗,“明途是同門師弟,你為什麼這樣欺負他啊!”
“雪兒師妹。”那金澗看見姑娘,立馬把腳撤開,換上了一副笑臉,“這混蛋眼瞎,故意撞我,我作為師兄,理應教訓教訓他。”
雪兒活潑可愛、聰明伶俐,是劉掌門的獨生女,誰見了她都得禮讓三分。
雪兒狠狠地瞪了金澗一眼,便去扶明途,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明途偷偷向上看去,雪兒眼裏的關心和同情,讓他既感動又羞愧。感動的是,雪兒關心他;羞愧的是,自己一個男人還需要女的救!
雖然自己渾身劇痛,仿佛散了架一般,但明途仍然硬撐著站起來,擠出了一絲笑容,“雪兒師妹,我沒事……”確實雪兒這麼一扶,他頓感自己的傷好了大半。
“哼!”金澗見雪兒如此關心明途,還伸手給他擦去嘴角的鮮血,醋意大發,“雪兒師妹,他身份卑賤,你作為掌門千金,扶他是髒了自己的手。”
“就是”旁邊的人給金澗幫腔,“他冒犯師兄,沒被打死已經算師兄仁慈了。”
雪兒正要反駁,明途不想再惹麻煩,便搶先說道,“金澗師兄說的對,雪兒師妹,我真的沒事了。”他不敢讓雪兒維護自己太多,那樣金澗隻會更加憤怒,以後會更加變本加厲。他是外室弟子,對方是入室弟子,就算自己被打死,對方也頂多關幾天禁閉而已!
明途忍著劇痛把衣服收好,在眾人輕蔑的目光中,他搖搖晃晃地走著,又去山腳的河邊重新洗了起來。
有氣無力的揮著洗水棒,明途強忍著屈辱的淚水,回想起自己入派時的情景。
在村口的一個亭子裏,一群滿臉懵懂的小孩正排隊等著,他們個個探著脖子向亭裏看去,那裏有一位老者,正在一個一個地測試修仙資質。
“明途,經絡狹窄、仙府過小、腦海昏暗,修仙無望,下一位”一位老者揮揮手,便要趕他走。
明途急了,“撲通”一聲,他當下給那老者跪下來,“仙人爺爺,我奶奶年世已高,我父母不知去向,您行行好,讓我加入吧,哪怕掃地也行,不然我奶奶要餓死的!”
那老者看著他,動了惻隱之心,說道:“你可想清楚了,外室弟子的活又髒又累。”
明途堅定地點點頭說:“我想清楚了。”
這一點頭,他的命運就注定了。
這五年,作為一個斷絕仙途的外室弟子,他給師兄們洗衣掃地,幹遍了所有的髒活累活,受盡了所有人的白眼擠兌,一點點小的錯誤就會被拳打腳踢。然而,他沒有選擇,一想起村裏的奶奶還需要他的工錢養活,身體好像立刻就不疼了。隻是世人皆言,仙人個個超凡脫俗、悲天憫人,誰知卻是弱肉強食、勾心鬥角!
“撲通”,一陣水聲打斷了明途的回憶,他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老叫花子倒在河裏,附近的幾個弟子卻依然各忙各的,好象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畢竟在這個大災之年,遊民倒地身亡的事情已經太多,即使當時救了,又不可能養他一輩子,橫豎還是死。
明途動了惻隱之心,他丟下洗衣棒跑了過去,小心地扶起了老頭,關心地問道:“老伯,你沒事吧?”
“我……餓”老叫花子微微地睜開眼睛看著他,有氣無力地說著,聲音低的和蚊子一樣。明途毫不猶豫地背起了他,便向自己山間的小屋走去。
走一步,停兩步,洗衣的疲憊、金澗的毆打,讓他疼痛難忍,但他還是咬牙堅持,向著自己的破屋走去。
這時,旁邊一隻大手伸出,就把他推倒在地,老叫花子也倒在一邊。
“明途,每天都會死很多叫花子,你能幫的過來?別因為這耽誤了給師兄們洗衣服,後果會怎麼樣,你可是很清楚的。”三個大漢橫在他麵前,為首一個正是平日欺負他的吳法,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說道。
“吳師兄,救人要緊,衣服我會洗完的。”明途看見這三個人,他是敢怒不敢言,隻能邊解釋邊掙紮著爬了起來。
“啪!”吳法一記耳光,繼續問道,“我的話你聽到沒?”
明途擦掉嘴邊的血跡,又要去背老人,“救人要緊”
“啪!”吳法又一記耳光,把明途打的撲倒在地,“不聽師兄話,責罰!”
三人上來,又是一頓拳打腳踢,老叫花子隻是爬在一邊,無力地呻吟著。
三人打了一會,便走了,“哈哈,剛才被王師兄訓了半天,正好遇到這倒黴蛋,這下解了氣了。”
“明途”吳法扭頭對明途說道,“不許把老叫花子帶進山門,不然我還要責罰你,小心點!”
三人身影遠去,明途無法回答,他受這樣的無端責罰已經許多次了,早就習慣了。過了許久才恢複了些力氣,他爬了起來,又把老叫花子背在身上。
“別管我了……你會被打死的……”老叫花子和他說道。
明途笑了笑,還是背起他,“老伯,救人要緊,我沒事。”
“這家夥,老是多管閑事,不怕自己惹上麻煩?”
“他是不是看這叫花子像他爹,所以起了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