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安靜,煜天輕輕抱起鍾惜瘦弱的身體,起身往外走去。
“主子。”
“主子。”
煜隴與煜七對視一眼,紛紛快步跟在他身後。
“不要跟著我。”腳步忽而停下,卻沒有回頭,語氣嚴厲而冷漠,身後的兩人俱是一驚,忙忙跪下。
“我等誓死跟隨主子。”
“不要跟著我。”依然是相同的話語,抬腳繼續往前,煜隴與煜七亦站起身形,緩緩跟在他身後。“你們若是想死便死,不要跟著我。”寒冷如冰的話語被一字一頓的吐出,煜七與煜隴頓住身形,這樣的主子是從未見過的,可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危險。
“這位公子,請將手中的姑娘交給我。”忽而從山崖躍上一個白衣老者,白眉白須,表情嚴肅。
煜天仿若未聞,徑自越過老者繼續往前。
“得罪了。”白衣老者低歎一聲,身形微動,旁邊的眾人竟隻有幾人看清了他手中的動作,隻一下,煜天便緩緩朝地上倒去,老者伸手快速接過懷中的女子,伸手觸上瘦弱的臂腕,眉頭皺緊,又是一聲長歎。
“老頭子,這女娃可還有救?”至峰一臉沉痛的開口,看向白衣老者的眼中卻還蘊藏著絲絲希望。一旁的小蟲聽見,亦滿臉急切的看著。
“一切都隻能看造化了。”白衣老者搖搖頭,快步走至安靜躺在地上的男子身旁,細細凝視著他如同往常一般溫潤如玉的麵容,半晌,長歎一聲,“徒兒,這就是你的劫啊!”聲音裏攜帶著紛繁複雜的情緒,有悲、有憐,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
四周一片靜默無語,每個人似乎都被這場景所觸動,麵有哀戚之色。忽而,又有一道身影從山崖邊縱身輕躍上來,眾人紛紛回頭看去,不禁心中詫異不已,沒想到來者竟是一個年紀輕輕的青衣男子,麵容俊朗,表情卻十分沉痛。
青衣男子徑直走至白衣老者身旁,目光觸及兩張熟悉的麵容,一時竟紅了眼眶,淚水奪眶而出,大滴大滴砸落在地麵。
“落雲,將你師兄帶回穀中。”白衣老者移開視線,側目輕聲對身旁正悲痛不已的青衣男子道。說罷,轉身往崖邊走去。
“老頭子,”至峰忽而低聲開口,緊接著的舉動卻令在場所有的人都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請一定要救活這女娃,她受了太多的苦,”至峰雙膝跪地,略顯渾濁的目光中蘊含著悠遠而悲傷的神色,“我老頭子願意交上這條老命。”
白衣老者頓住身形,卻是未曾回頭,等至峰話語落下,便縱身一躍,瞬間消失在蒼茫的山林中。
落雲小心翼翼的將司南的身體伏在自己背上,又側頭看了看那張靜謐如水的麵容,快步走至至峰麵前,深深地彎腰福了一禮,亦轉身一躍,消失隱沒。
留在原地的眾人半晌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沒想到落雲穀的人武功都已經如此之高,如此險峻的山崖竟然視若無睹,行走在空中時如履平地,如果他們有那麼一絲一毫的野心,那麼芫族的這份寶藏定是手到擒來。
夜孟久久才將目光收回,麵色卻越發陰冷,眼瞼上挑,狠厲的視線掃過已經昏迷過去的煜天和他的侍衛,終是厲聲開口:“給我好好搜尋,就算把這塊地方夷平也要將藏在洞中的那些寶藏找出來。”語罷,甩袖轉身離開。
剩下一眾手下黑衣人心驚膽戰的跪在地上,等著夜孟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這才開始動手挖掘被掩埋寶藏。
“主子?”晨看著地上的一攤金色粉末,嘴角浮出一絲冷笑,轉頭看向身邊的男子,卻見他麵上有些難過的神色。
紫袍人輕歎一聲,“金銀珠寶也不過是身外之物,什麼也比不上生死相隨的決心。”說完,臉上又恢複往日的模樣,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煜天以及滿臉警惕看向自己的侍衛,“告訴你們主子,我在尤國等著他登基為王的那日。”說完,轉身往山下走去。煜隴神色複雜的看著一黑一紫的兩個身影漸行漸遠,半晌,才低聲道:“我們也回去吧。”煜七收回目光,抬起衣袖擦幹臉上的淚痕,點點頭。一眾人也先後紛紛離開,山頂上很快隻剩下夜孟留下的那群負責繼續挖掘寶藏的侍衛,一個個愁苦著表情。
…………
鍾惜感覺自己像是被浸沒在寒窖之中,周圍被冰塊包圍著,那種蝕骨的酷寒一點點從四肢百骸滲入身體,仿佛連體內的每一個器官都已經被凍結起來,心髒好像也已經停止跳動了,唯一的感覺便隻剩下寒冷,觸不到卻又藏在身體每一個角落裏的寒冷,想要用力掙脫,趕走這份讓人窒息的感受,身體卻完全不聽使喚,絲毫動彈不得。恐懼感突然就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波席卷而來,瘋狂的淹沒著,漸漸地,不再寒冷,取而代之的卻是越來越靠近的黑暗,深不見底的黑暗,終於,整個身體都要被黑暗所吞噬了,卻忽然感覺有一股細小的暖潮從一個角落裏慢慢湧入,覆蓋了黑暗和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