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日一早，陳晨便起了床，他決心要做健忘的人，就算是表麵忘記也好。
外麵是滿大風，龍虎山上四處都是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陳晨看著被吹起來的道袍，衣襟飄帶，頗有得道真人的意味。
當然，底下沒入土的，隻有掌門師傅王浩然被世人冠以真人之名，所謂真人，在道經裏那是對修仙得道的人的尊稱。
陳晨不知道什麼是道，什麼是得道，但師傅明明白白告訴過他，龍虎山的道士修的不是不沾凡塵的仙，而是匡扶亂世的大道。這倒不是龍虎山上的道士隻知道救助他人，匡扶亂世是為了傳播影響力，從而延續道統。
下山的道士救助的人越多，上山燒香的人就越多，香火錢和敬茶錢就越多，這是龍虎山上九百多人活命的法子。
按照戒律，無故者，每早上都要去授業師傅哪裏敬一杯茶水，隻是這幾十年來龍虎山貧困潦倒，人人都是以茶代水。
陳晨的師傅，是龍虎山一言九鼎的掌門，曆代掌門都住在山腳下的師府上。
謂之一派門麵，實則守院人而已。
陳晨在師府鬥姥殿門前的香爐上上了三根香，然後幾步走進了鬥姥殿中。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覆水重收的王真人不過是五短身材的漢子，普通道袍，普通麵貌，普通氣勢，坐在大堂中間的一根桃木椅上打盹，一旁的地上放著兩把掃帚。
師傅管這生的平凡模樣叫後的返璞歸真。
陳晨偷笑，心翼翼的從桌子上的茶壺中倒了一杯水。
王浩然突然醒來，一口把水喝下，道：“你今晚來了一柱香。”
陳晨點了點頭。
然後王浩然突然起身，扔給了陳晨一把掃帚，自己手裏也拿著一把，“我們得把師府打掃一遍。”
陳晨朝門外望了一眼，不解問道：“不是很幹淨嗎？”
“還有灰啊”王浩然在地板上摸起兩指灰，笑道，“今有客人要來，女客人哦。”
陳晨悄悄的白了師傅一眼，拿起掃帚往外走，心想道教弟子怎麼能處處打女人心思，不過……也不是不可以。
陳晨屬於幹起事來就格外認真、一絲不苟的性子，師府上偌大的院子，無論是幹淨不幹淨的地方通通認認真真的掃了一遍，師傅王浩然了有灰塵，他又特意用手指在地上檫了一下，兩指間再摩挲上幾個來回，沒有半點兒灰塵的跡象，才把掃帚放在地上。
回到姥殿內，掌門師傅還在不緊不慢的打掃殿內的青石板，陳晨在一邊等了好一會兒，師傅才徹底完工。
然後大堂之內兩人對坐，等女客人的閑暇之餘，師傅王浩然又講起了難辯對錯的大道理。好生枯燥的道理，沒多久陳晨便有了睡意，想著耳朵裏的繭子又厚了幾分，就煩不勝煩。
直到掌門師傅王浩然突然沒了聲，推門聲好像近在咫尺，陳晨欣喜的偏頭望去，一個女子，跨過了門檻。
陳晨驚訝感慨，原來底下也有不“弱”的女子。
女子一襲青衣束身，左手持著配劍，頭發紮起，垂肩而下。
陳晨不禁感慨：“好美。”
王浩然白了陳晨一眼
陳晨撇了撇嘴，女子已經走進鬥姥殿中，看見這一幕，微微一愣，然後抱拳行了個江湖禮。
女子道：“李家李妮拜見王真人。”
“不必客氣”王浩然突然正襟危坐，道：“令尊考慮好了。”
持劍女子李妮道：“考慮好了。”
陳晨聽得滿頭霧水。
掌門王浩然大笑道：“我一生隻配服兩個人，一個是苦苦撐了龍虎山五十年的師傅，一個是鎮壓武林五十載的張國師，令尊李華安算半個，按照約定，隻要我龍虎山的山門未倒，姑娘便可以任意進出山半腰的道武兩樓，若有不懂之處，山上的道士你都可以抓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