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房外麵被人用鐵欄圍了起來,裏麵有一棵李子樹,我們對視一眼,撐著圍欄翻進去。裏麵燈火通明,還有一股子油煙味兒,想必在做飯。
李子樹下麵還聽著一輛破破爛爛的麵包車,上麵放著不少曬幹的蒜頭。
青蛙走到門口,敲了敲鐵門:“有人麼,我們是收購蒜頭的小販,你這裏有蒜頭賣嘛?”
很快裏麵就傳來了腳步聲,我看見一個臉上堆滿皺紋的婦人打開門,她頭上裹著頭巾,皮膚黝黑,飽經風霜的樣子。個子一米五五左右,很矮。
“大晚上的收囊個蒜頭?”
她上下打量了我們的一眼,還想說什麼,秦武一把推開門率先走了進去。我們跟隨在後麵,進去關上了鐵門,大耗小耗順手抄出了兩把瑞士軍刀,明晃晃的,燈光下麵,異常鋒利。
“囊個了,囊個了?”
婦人害怕了,往後退了幾步,再笨的人都知道我們不是收購蒜頭的小販了。
農村人不是笨,而是憨厚。
廚房裏麵,有個帶草帽的老翁在吃飯,看見我們也不動了,表情有些僵硬的放下筷子,抬頭看著我們:“是不是仨兒又在外麵惹到人了?”
他往縫滿補丁的衣服裏麵掏出一個塑料袋,層層包裹,裏麵全是螞蚱票,一塊,五塊,十塊的。他顫抖著手把錢放到桌子上:“家裏暫時就這點錢了,再多的也沒有了,仨兒從外麵借的高利貸,你們去找他要。能賣的都賣了,能還的也都還了。剩下的,真還不起了。”
桌子上有幾頭蒜,一碗青菜湯,還有一瓶老幹媽。剩下的是兩碗米飯,看著兩個老人站在一起,瑟瑟發抖的看著我們。我不禁想起了我媽,想起了那顆歪脖子石榴樹,以及我爸。
不知道為什麼,我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內心壓抑難受,突然的表情變化,引起了秦武青蛙他們的注意。
我轉過身去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真的真的太想哭了。
子欲養而親不在,能真實體驗到這句話的人,那一定經曆了很多事情。
“浩哥,沒事吧?”
張秀洋問了句。
我搖搖頭,背過身做到廚房外麵,點了一支煙:“你們自己解決吧,我休息會兒。”
那一刻,我居然有種把痞三活剮的衝動。
青蛙開口道:“搜。”
大耗小耗,張秀洋三人開始往其他房間走去。
“不要把人家的東西弄亂了。”我轉身說了句,張秀洋他們愣了愣,點點頭。
磚房就有一層,幾個房間,打開房門掃一眼就能看個大概。找了一圈,屋子裏麵除了這對夫婦,再也沒有其他人的身影。大耗他們走到青蛙麵前,搖了搖頭。
秦武看向夫婦:“打電話讓痞三回家,不管他在哪兒,讓他立刻回來。不要提起我們的存在,我們不是收債的,就想確認一些事情了。確認好了,如果真和他無關,我們現在就離開。這兩千塊錢,算作我的驚嚇費,看你們老兩口生活的不容易,好好配合,我就不會傷害你們。”
他從錢包裏麵拿出了兩千塊錢,放到桌子上。
婦人猶豫著看了我們一眼,拿出一個款式很老的按鍵電話,撥打通號碼,沒過多久,她就語氣哆嗦的開口道:“伢子,你從哪兒呢?快點回家,你爸的毛病又犯了,快點送他去醫院。你已經好長時間沒回家了,快點回來看看,就當媽求你了。”
那種心酸的語氣,聽的我愈發難受了。
青蛙示意她打開免提,婦人照做,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往電話裏麵傳來:“幹什麼?老子在做大買賣呢,做成了就足夠吃一輩子了。你去讓鄰居送那老不死的去吧,死了也好,省得我天天戳他的眼睛。”
捕捉到大買賣的字眼,秦武臉色當即就變了,他渾身顫抖,眼神陰沉的厲害。
婦人加大了語氣:“都求人家幾十回了,你讓媽的臉麵往那兒放?是我太慣你了,以前就應該好好教訓,現在完全是禍害社會啊。伢子,你還有良心就回來看看,我不管你做什麼大買賣。有商販來購大蒜了。”
婦人哭了出來,老翁則是搖頭歎氣,眼神麻木的看著桌子。
痞三沉默了下:“有人收購大蒜了?等著我,馬上就過來。”
在痞三眼裏,老翁的的身體,比不及收購大蒜的商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