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發共長生 更寶兒番外—駕鶴雙飛(1 / 2)

雍正六年七月二十日辰時,十九歲的多羅貝勒弘暾死於心肌炎。

那陣子,西北戰事正酣,王爺一邊負責籌措糧餉、軍械、輜重,另外還要謀劃戰事方略;一邊要組建軍機處,小山一般的事情等著他拿主意,此時的王爺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個時辰。好容易平定了西北,剛剛籌建好的軍機處事情繁雜,急需完善規章製度,明確職責分工,唯有如此才能確保軍機要務的妥善有效的處理。

格格雖然不能說話,喪子之痛讓她一時間精神恍惚。但她卻更加安靜,安靜到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格格依舊進宮向皇後請安,皇後見格格不能言語,既著急又心疼,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們一籌莫展,尋遍醫書也沒有良方。

格格卻看的很開,不能說,隻是廢掉了嘴巴的一項功能,這樣一來,自個兒無論如何都不會禍從口出。

小阿哥弘曉從那時起,時時纏著格格,因為他知道,額娘不能言語,麵對的困難會更多,更需要身邊時時有人照應。

這個孩子很懂事,是個很靈的孩子,也是個很有悟性的孩子。很多事情他隻要看過便會記住,很多事情他隻要犯錯便不會再犯,很多事情大人隻要一個眼色他便知道該如何。王爺說,他也許會是幾個孩子中最有出息的一個,他也許會是最像自己的一個,他一直是格格最喜歡的男孩兒。懷著他的時候,小阿哥弘【日兄】墜馬身亡,那時格格整整有十幾天不認人,也許在娘胎裏他便體會到了世事的艱辛,人心的險惡,為人父母的可憐,所以他自小便是個伶俐乖巧而又不失頑皮的孩子。很多時候,王爺說看他就像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看到他就不禁會想到端敏皇貴妃在世的時候。

王爺說,累了!想做回從前的自己,兌現承諾。

我不解其意。

王爺說,想回山穀去。

我說,王爺想要歸隱田園?

王爺說,我想見曾先生,因為我輸了。

我不解其意。但是依舊飛鴿傳書給了曾先生。

曾先生走之前,給王爺留下了一對信鴿,以備不時之需。

雍正登基當日,格格下令殺掉了府上所有的信鴿和隼。

曾先生果然來了,居然是這麼隆重的出場,居然是在天牢中相見。

王爺說,一生何其短暫,如流星之於夜空;生命何其卑微,如塵埃之於蒼穹。然而,短視和淺見迷蒙了我們的雙眼,錯誤的以為今天很長,明天就是永遠;錯誤的以為自己很高,登頂即為山峰。於是,在有限的人生裏,人們極度揮霍;在浩渺的宇宙中,人們肆意踐踏。對時間要珍愛,對生命要敬畏,這樣才能找回最本真的自己。

王爺喬裝悄悄出城,找到了化名張熙的溪奴。見到溪奴時,我才恍然大悟曾先生為何如此大張旗鼓的回京,原來為的是掩蓋如此大事。

王爺不能名正言順的歸隱,因為他知道的太多。

王爺隻能金蟬脫殼的升天,因為他不想累及全家。

王爺隻能借屍還魂的重生,因為他的私欲造就了太多冤魂。

借著督工陵寢建造的名義,我和喜福兒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我易容之後跟著溪奴按照計劃行事,確保王爺‘死’後的住處以及撤退路線。

喜福兒則悄悄潛到關外,買下山穀,修繕莊園,因為那裏將是格格和王爺的歸宿。

王爺‘死’後的住處,位於虎山東麓的參家鎮的一處極為隱蔽的小園子,即馬莊莊主參海的住處。馬莊是王爺的產業。馬莊的莊主與王爺有過命的交情,王爺救下了他的全族,他這些年明裏暗裏幫了王爺很多。他是王爺的死士,是王爺萬不得已之時的替身;他的馬莊是王爺多年之前留下的退路,他的馬莊是王爺最後的堡壘。

參海說,我早就是個死人,世上無人認得我參海,也無人記得我參海。

參海說,我隻一條命,一個人便是一家。

參海說,父母給我身體發膚,王爺給我的甚於父母千百倍。王爺待我如兄弟,給我產業,救我全族,沒有王爺參海早就死在了山裏。

參海深入簡出,凡出門辦事必然喬裝改扮,就連四爺對他也是隻聞其名,未曾謀麵。

參海為人誠信,一諾千金,應下的事情到死都會完成。

參海孑然一身,因為他既然注定為王爺守住退路,就注定要負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