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恩終於從昏睡中醒了過來,身體卻十分虛弱,渾身軟軟的,毫無力氣。她雙眼呆滯無神,麵色暗淡無華,嘴唇沒有一丁點兒血色。她的食欲也極差,什麼都不想吃,就好象從來就不知道肚子餓一樣。
金母見狀,很是犯愁。她情不自禁地想起貞恩小時候那饞嘴的樣子來,是多麼的可愛啊。每每想起貞恩小時候那快樂的笑臉,甚至是她在家人麵前放肆地哀嚎大哭的樣子,金母的心就會好痛。
因為現在,貞恩雖然身在富麗堂皇的王宮裏,卻失去了身心自由,日子過得無比壓抑。不能放聲地大笑和哭泣,不能隨意到宮外去走動,更不能象個小女人一樣在丈夫麵前去撒撒嬌……這也不能,那也不許。不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每天都隻能在規定好了的節奏裏,象機器人一樣按照既定的程序與軌道轉動著……默默承受著孤獨與冷漠,甚至,連自己親生的孩子都不能看上一眼!
看著眼前的貞恩,金母突然覺得,自己的女兒被這至高無上的榮華富貴帶進了悲劇之中!都是自己害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如果可以重來,在將貞恩推入璉王懷裏的那一刻,她一定會猶豫、會停止,會……可是,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鑄就成了現實。
世界上什麼藥都可能有,唯獨沒有“後悔藥”。
一陣悲悸過後,金母抹幹了淚水,突然想親手給貞恩做點吃的,就是山村草民的那種粗茶淡飯。於是,她便熬了貞恩小時候愛吃的小米粥,吹涼了,象喂小孩子一般,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給貞恩吃。
貞恩勉強張開嘴吃了一小口,瞬間,一股熟悉的味道向她襲來。她立即感覺到了飯香,覺得這粥特別好吃。於是,貞恩又吃了好幾勺。
金母驚喜地看在眼裏,雖喜上心頭,卻也暗自歎息。這賤命的閨女啊,小時候吃夠了粗茶淡飯,天天吵嚷著向父母要好吃的。而現在,嫁到王宮裏來了,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她卻茶飯不思,反倒思念起那個窮家的飯菜來了。
從此以後,金母便天天到燒廚房去,親自給貞恩做些簡單的飯菜,猶如住在那個偏遠山村時一樣。她用簡單的食材,變著法子做出味道鮮美的飯菜來。
要是雲兮那個死丫頭在就好了,她總能變著法子弄出貞恩愛吃的菜來。金母暗想。
不管怎樣,金母天天親手做飯,她心血還真沒白費。貞恩吃了母親做的飯菜,食欲漸漸好轉了起來。
英吉原想趁璉王不在宮裏的時候,找機會偷偷溜出議政殿,好去探望探望貞恩。
可是,很不湊巧,英吉忙完手中的工作還沒出門,璉王居然就風塵仆仆地回宮來了。
議政殿的朱主簿大人早已將一些重要的奏折整理出來了,隻等著璉王親自審閱。
“寡人有要事在身,那些折子,愛卿隻管照章處理就好!”璉王剛剛從禹山趕回宮中,一路奔波,既焦急又疲乏。他看了一眼書案上那堆奏折,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陛下,契丹、扶餘等部落已經派人送來了貢品賬簿,請陛下過目。”朱主簿大人是個文官,說起話來總是慢條斯理。
很顯然,在璉王十分焦急地時候,這種慢條斯理的節奏出現得很不合時宜。
璉王白了朱主簿大人一眼:“這些一五一十的流水賬,難道還要寡人來親自過目?是議政殿的人不識得字,還是國庫賬房裏的人不識得字?看來寡人還真得在朝廷裏設置書堂了,還得多請些中原教書先生!”
朱主簿大人挨了訓,便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每年,周圍的小部落在秋收以後,都要來向高句麗部落納貢。貢品多為糧食、牲畜、布匹、棉花、金銀珠寶等。璉王會根據國庫的消耗和積存情況,對各部落的貢品加以挑選,或增或減。
朱主簿大人完全是按照曆年常規來向璉王請示的。然而,當他聽了璉王的話,臉色立即變得如土灰,沉默了一會兒,便結結巴巴地說道:“陛、陛下,老臣愚鈍,不知陛下今年是否需要一些特別貢品?”
“特別貢品?”璉王看了朱主簿大人一眼,他又迅速轉頭看了看媄玳,知道朱主簿大人說的特殊貢品主要就是指美女。“時間還真是快呀,眨眼間,一年便過去了。烏尚宮,寡人還記得,汝就是隨百濟的貢品一起來到高句麗的!象烏尚宮這樣優秀而細心、周到的女子,還真是難尋。寡人是不是真該多要一些特別貢品?”
媄玳覺得璉王的話聽起來很別扭,有些刺耳。是啊,自己隻不過是特別貢品而已,而且是一個無人問津的貢品!可是陛下,汝不願意寵幸小女子倒也罷了,又何必說些刺耳的話來刺激小女子的神經呢?
此時,媄玳更加敬佩雲兮了。雲兮雖然脾氣秉性倔強了一些,卻是個自立自強的女中豪傑,相當有範。別說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也別說她對國家建設有那麼多獨到的見解,光說她敢三番五次地逃離王宮這點事兒,就足夠證明她的膽識了。自古以來,天下女人都是君王的,隻要君王高興,有哪個女人不是乖乖地笑臉相迎、百般順從?哪怕君王是個奇醜無比的糟老頭子!可是,唯獨金雲兮姑娘不一樣,她敢愛敢恨,勇敢、執著地追求著愛情的忠貞與永恒!她把握著主動權,勇敢地選擇著愛與被愛,而絕不是象個禮品、貢品一樣,隻能等待著男人的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