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好的八點鍾,第一次見家長,難免……已經到了嗎?”田宓抬起頭,看了眼窗外的那棟華燈明燦的大樓,又迅速回過頭。
翡翠明珠招牌上的水晶珠燈,明亮如水,一浪一浪灑下來,讓她對上楊錚的眼神,也變得如水般潮濕。
四目相接,仿佛魔咒慢慢凝結。街市上的鳴笛聲,音樂聲,喧嘩聲漸漸遠去,世界整個兒安靜下來,他們似是被隔離在一派清靜的朦朧燈火中。
打破這道魔咒的是一聲歎息:“最近好不好?”
“挺好的,”田宓的脊背發麻,她倉皇地垂下頭,生怕再看他一眼,淚水就會忍不住落下來,“你呢?這幾年一直沒你的消息,怎麼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楊錚把車停靠在街邊:“剛從部隊裏回來,也不知道你就在帝都。”
這聲音輕輕的,好似三月的杏花雨,點點滴滴落入田宓的心頭,膩起細細密密的顫動。她真得好想拉住他的手,將自己所經曆的非人痛苦通通都告訴他,求他帶自己離開這座可怕的翡翠明珠,離開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
可她沒有,也不能,她隻是反複擰著自己的衣角,猶豫著低聲囁嚅:“你和菁菁怎麼認識的呢?”
“菁菁的父親曾經是我爸的軍醫,所以……”楊錚忽然沉默了,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她,眼神是異樣的深沉寧遠,仿佛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又仿佛是在看自己流散多年的情人。
“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隨口問問。看到你和菁菁在一起,我真替你高興,菁菁是個好女孩兒,她……她真的很好,真的。”
田宓被他這眼神瞅得心慌,她語無倫次地微笑著,脊背向後退,慢慢靠在座椅上,這才感覺有了一絲依靠。
楊錚依舊沒有說話,他隻是悄無聲息地握住田宓的手腕,漸漸地,又由握變成了緊攥。他的手勁好大,就像是仙俠小說裏所說的束仙縛,慢慢地收緊,收緊,任你神魔鬼怪,通通掙脫不得。
無形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同樣地束縛著自己的心髒,那裏一陣陣地收緊,抽搐,痛得田宓忍不住流出一滴淚,其實唯有一滴,流過唇際,泛著苦澀的清涼。
“楊錚。”她忍不住輕輕喚他,那沙啞的語調卻怎麼聽怎麼像是哭訴。
楊錚驀地怔住,他緩緩鬆開手,端詳著她臉頰上的淚珠,仿佛是看到了什麼罪證:“田宓,你真的沒事嗎?”
不行,她不能說,她不能。與其說出來撕破眼前看似美好的一切,不如將曾經的美好永遠留在心裏。
她已經那麼髒了,決不能再玷汙菁菁和楊錚的感情。
“我很好啊,我能有什麼事?我和歐文都已經是過去了。現在蕭玨……蕭玨對我挺好的,”田宓迅速從楊錚掌中抽回自己的手,別過臉拭去眼淚,“你別這樣看著我呀,我男朋友的媽媽還在樓上等著我呢,我得走了。”
她說著,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就要出去,忽然楊錚從背後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扯進自己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