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孩子?你一定聽錯了。我沒有懷若昭的孩子?”司徒月淡淡說著,拉了林亦風便走。
馬茹芬拉住司徒月的胳膊,近乎乞求道:“司徒月,從前是我不好,可是如果你真的生下若昭的孩子,請還回白家來,若昭已經死了,白家不能無後……”馬茹芬說著淚眼潸然。
司徒月的淚也浮上眼眶,她使勁搖頭,“若昭是因我而死的,可是我媽媽已經償還白家一條命了,所以我不欠白家什麼,白家有後無後都和我沒關係。”司徒月說著,靠在林亦風懷裏,身子戰栗。林亦風見狀趕緊攬了她便走。
馬茹芬要追趕,林亦風就加快了腳步,看著他們急促的背影,馬茹芬頹然地站住,再一次落淚神傷。出了墓園,上了等候他們的計程車,林亦風給司徒月遞了紙巾。司徒月接了紙巾,卻並不去揩拭麵頰上的淚痕,任由淚水在臉上肆意滂沱。她把頭靠在車窗上,身子微微背對著林亦風。林亦風沒有去打攪她,隻是囑咐司機將車子快速開向季公館。車子抵達季公館的時候,司徒月下了車,林亦風坐在車上沒有動,他看著她寂寥的背影走向那兩扇森然的鐵門。驀地,林亦風搖下車窗,大聲問司徒月:“其實大寶小寶是白若昭的孩子,對不對?”
司徒月的背脊猛地一僵,但是沒有回過頭來,她短暫地停留片刻,便推門進了季公館的大門。司徒月的遲疑讓林亦風篤定了自己的猜測,季家那兩位公子原應該姓白才對。不,是姓林!林亦風猛然一顫。
林亦風乘坐的計程車重新啟動,漸漸駛離了季公館。驀地,林亦風透過後視鏡發現不知何時季公館門外還停著一輛黑色小車,黑色小車上坐著誰?一時的敏感,讓林亦風心裏很不舒服。
林亦風的車開遠了,馬茹芬搖下了車後座的車窗,緊閉的大門上方是“季公館”三個森然寂靜的字,她充滿了疑惑。林亦風和司徒月離開墓園的時候,她就讓老白開車一路尾隨著他們,到了季公館。在司徒月下車的時候,她聽見車上的林亦風大聲喊:“其實大寶小寶是白若昭的孩子,對不對?”接著她看見司徒月的身子像被電擊般怔住,她沒有回頭,也沒有應聲就徑自進了季公館。馬茹芬的心簡直要跳出嗓子眼,司徒月的確是懷了若昭的孩子,而且生下來了,林亦風叫他“大寶小寶”,難道是對雙胞胎?馬茹芬的心狂跳不止,此時此刻,她多想抓住司徒月問個明白,她多想瞧一瞧她的兩個孫兒。
“太太,你怎麼突然要來這裏?”司機老白在駕駛座上輕輕地念叨。
馬茹芬喟歎一聲,道:“老白,太晚了,咱們回吧!大年三十,沒有放你的假真的很抱歉。”
聽馬茹芬說出“抱歉”的話,老白幾乎要掉落下巴,太太這回恢複記憶,和從前是完全不一樣了。從前的大太太是多麼驕橫啊,什麼時候給他們這些下人看過好臉色?上回失憶後,雖然也和他們下人們親近,但畢竟是個不正常的人,哪像今夜這樣穩穩妥妥地真心實意地體恤著他。老白頓時心裏湧滿暖流,他道:“太太,你說哪裏話?為你和白先生服務,不是老白分內的事情嗎?老白這就送你回白家大宅去。”車子在老白愉悅的心情中啟動。馬茹芬扭過頭看漸行漸遠的“季公館”的招牌,心裏下定了主意,明天,她要來季公館拜訪。
馬茹芬回到白家大宅的時候,大家都差不多睡熟了。她打開自己臥室的門,看見房間裏亮著一盞床頭燈,柔和的光線將整個房間修飾得迷迷蒙蒙的。白天朗睡在床上,他今天被馬家人很是灌了幾杯酒,此刻正睡得沉沉的。他的唇角掛著一抹分明的笑意。馬茹芬走到床邊去,盯著床上這張熟睡的麵孔,目光冰涼。這個人是她的丈夫,卻早已沒有了一顆愛她的心。他唇邊的笑意一定是為了年夜飯上,馬家人對柔桑挑衣品位的讚賞吧!想起年夜飯上的一幕,馬茹芬的心裏就生出一股怒火,她的目光在房間裏搜索,終於看到了那件被白天朗用衣架撐起來的白底豎黑條紋的襯衫。馬茹芬盯著那件襯衫看了許久,驀地,她轉身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找到一把剪刀,衝到那件襯衫前,抄起來就鉸。馬茹芬發瘋地鉸著那件襯衫,仿佛在鉸著柔桑故作清高的麵容,鉸著白天朗冷漠的心,直鉸得那件襯衫七零八落,碎成一綹一綹,馬茹芬才踉踉蹌蹌地後退,背抵著冰冷的壁櫥,才停住顫抖的腳步。她的淚“刷刷”地滾淌在麵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