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浩眼前頓時晃過方逸偉怒氣衝衝說出“如果你今天帶她走,你信不信,我把你弄進監獄去!”那句話的情景,頓時怒火中燒,“哦,原來,你是方逸偉的老媽子啊!監獄,老子沒去過,正想去住住呢!”康浩騰地起身,把鍾翠柏推到牆上去。鍾翠柏有些慌,康浩眼眶周圍的烏青更讓她心裏發怵,這男人看起來陰險而可怕,但是她嘴裏卻還是抖抖索索地說道:“你要幹什麼?等我兒子回來,要你和劉凝波好看!你這個奸夫!”
一聲聲“奸夫”潑婦罵街般的嘶叫,刺激了康浩的神經,他不禁有些著了狂,一下就扼住了鍾翠柏的脖子。鍾翠柏奮力掙紮,但是康浩已經血紅了眼睛。他原就是個癮君子,這會兒更是沉浸在幻覺中一般,隻為發泄掉那一股子蠻力。當鍾翠柏停止一切掙紮,臉色烏青,從牆上直直癱下去的時候,康浩才回過神來。看著倒在地上的鍾翠柏,他不禁著了慌,伸手探一下鍾翠柏的鼻息,鼻息全無,他倒抽一口涼氣,立時慌亂地逃出八尺門18號。
辦證大廳裏,劉凝波和康浩終於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了兩本證書,證書的封麵三個燙白的大字:離婚證。工作人員搖著頭,走開了。方逸偉拿過劉凝波手裏的證書,和自己手中的那本一起放入口袋中,他顯得異常平靜,溫柔地看著劉凝波道:“回家好好收拾一下,明天我送你去戒毒所。好好戒毒,你應該染毒未深,很快就能戒成功的,我在家裏等你。”
劉凝波說不出話,隻是愣愣地盯著她,任眼睛裏淚霧四起。方逸偉拉了她的手走出辦證大廳去。劉凝波要在路邊攔一輛麵的,方逸偉製止了她,“走路吧,互相陪著,一起走一段吧。”
像是哀哀的乞求,又像是篤定的命令,劉凝波垂著頭,和他並肩前行。他們就這樣緩緩行走在風和日麗裏。身旁是一輛輛車掠過,許多綠化樹在風中搖擺枝條,林立的高樓靜默不語。他們緩緩地走著,好像走在前世今生裏。劉凝波抬眼看逸偉,他憔悴,清瘦,神情疲憊,她的心重重地痛著,眼裏淚霧浮起來。今生今世,她再也握不牢他的手了,哪怕這樣並肩而行,他們之間那道無形的屏障也越來越厚,越來越不可逾越。
康浩像一隻無頭蒼蠅,驚慌失措出了八尺門18號的巷子,尋到自己的小車,一頭便鑽進了駕駛座,抖抖索索啟動引擎,歪歪扭扭將車子開上了林蔭大道。兩旁夾道的綠樹急速向後掠去,康浩心慌意亂。他殺了人,他居然殺了人。他親手掐死了那個老婦人。怎麼辦?他該怎麼辦?殺人償命,他沒有活路了。去自首吧!不行,漫漫鐵窗,度日如年,他不能過那樣的生活。逃,逃,一定不能被警察逮到。康浩將油門踩死,車子一路飛馳而去。
方逸偉和劉凝波回了八尺門18號。院子裏出奇地靜。劉凝波站在鐵柵門邊踟躕著,她害怕見到鍾翠柏,當著方逸偉的麵,她會更加肆無忌憚地羞辱她,而她不能還口。
“怎麼還不進來?這是你家,要走也得我走啊!”方逸偉拉住劉凝波進了屋門。八尺門18號的氣氛十分詭異,劉凝波驀然有了不祥的預感。
“媽,媽——”方逸偉喊了兩聲,見屋裏寂靜無聲,便同劉凝波嘟噥道,“難道媽沒回來?”
“她一早就說去動車站接你。”劉凝波說著,便兀自進了房間。推開虛掩的房門,見到地上躺著麵如土色的鍾翠柏,劉凝波一下驚叫出聲。
聽到劉凝波的叫聲,方逸偉連忙奔進屋內,見到躺在地上的鍾翠柏,方逸偉一下慌了神。他撲到母親跟前,抱住她搖晃,呼喚:“媽,媽,你醒醒!”
鍾翠柏沒有回應,她手腳冰涼而僵硬。方逸偉將手指伸到母親鼻子前探了探,心跳一下漏跳了。全無鼻息!
“媽,媽,這是怎麼回事啊?媽,媽,你這是怎麼了?”方逸偉已經失聲痛哭。
劉凝波吃驚地退到牆上去,離開家前床上還躺著昏迷的康浩,而現在,大床上空蕩蕩的。她心下有些明白,掏出手機報警的手也抖抖索索。警察快速來了,鍾翠柏被帶回警局做屍檢。劉凝波和方逸偉也去了警局做筆錄。凶手嫌疑人很快鎖定康浩。警察包圍了肖家小別墅,但是並沒有逮到康浩,隻是搜出了一公斤白麵。藏毒殺人,數罪並罰,劉凝波知道康浩一旦被警察抓到就必死無疑了。此時此刻,劉凝波心裏充滿了矛盾。她竟然害怕康浩被抓住。那個男人不管曾經對她如何的薄情寡義,但他都曾經是她的丈夫,同床共枕三年歲月,那種感情很複雜。不知為何,劉凝波的心底裏竟有一種預感,她覺得自己知道康浩躲在哪裏,一定是季小亭的那片農莊。
康浩的確在季小亭的農莊裏呼呼大睡。殺了人,應該睡不著才是,但是他太疲乏了,和方逸偉打了一架,透支了體力,又忙於逃命,心裏身上雙重折磨,以致他一到季小亭的小窩,沾著床就呼呼睡了過去。季小亭看著眼眶烏青,狼狽不堪的康浩,也不多問,關上房門,盡管讓他睡去。季小亭出了自己的小樓,站在田野上,放眼遠處的櫻樹林,浩瀚的田野和樹林,紅綠相間,色彩豔麗,在藍天白雲的背景襯托下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