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五年三月,日月帝國,木青王轄內的棲鳳山,正是‘喧鳥覆春洲,雜英滿芳甸’的時日,漫山遍野的丘陵坡地上,各色的野花爭春鬥豔姹紫嫣紅的綻放著美麗的容顏,馨香在清靈的空氣裏浮漾,直沁心脾。
身著粉藍長衫的廖大少爺,騎著匹矮種黃色小馬,頂著晌午熟暖的日頭,半眯著眼瞼,嘴裏嘰嘰咕咕想是謾罵著什麼,從不過三尺來寬的山路上顛顛的走了下去。
緊跟在他身後的,是斜背著黛藍色包裹,騎著棗紅色小馬的莫莉。她的眼裏噙著兩汪晶瑩的淚滴,細白的臉頰亦是一副淒淩淩楚楚傷心的樣子。
悠悠棲鳳路,此會在何年?
三十兩紋銀,一紙契約,廖大少爺掩飾不住滿臉的喜色,通通塞到了莫莉爹爹的手裏。還不清的債,讓莫莉爹爹不得不將女兒賣到翠雲閣做丫頭。不足十三歲的莫莉,要用自己三年的自由,換取家人生存的保障。
空氣中又濃濃的漫散開茉莉花馥鬱的清香,廖大少爺使勁嗅了嗅,色眯眯的青豆眼因為興奮過度,幾乎隻剩下兩個小點兒。菲兒,菲兒……你那曼妙的身體就要屬於我廖子傲了,他陶醉的想象著翠雲閣的頭牌秦夢菲,被自己壓在身下的極致景象,唇角幾乎咧到了耳根。忽悠,身下的黃馬在被露水浸濕的碎石上滑了下,嚇得廖大少爺立時從幻夢中警醒過來。他回頭看看身後跟著的棗紅馬上的莫莉,“小心些,莫要摔了。”
菲兒交代的任務馬上就要完成,要是把身後的小丫頭摔壞出了差池,菲兒不依,那他這幾日連連的上山下山,奔波往複莫莉家所受的苦累就該竹籃打水一場空,白忙活了。這時候他忽然有些後悔沒有雇了馬車在山下等著,不就幾個錢嗎?他廖家在乎嗎?哼!不過是不願白白的讓這小丫頭占了便宜舒服了。他惱怒的想著,不知不覺的已經下了山走上大路,向著蒼龍城的方向,牽著莫莉的座騎,顛顛的奔去。
從棲鳳山到蒼龍城約莫有一個多時辰的路途,廖大少爺和莫莉進到城裏,剛好巳時。街市上的店鋪早已人來人往,喧囂的開了張。
翠雲閣坐落在蒼龍城最繁華的花街中段,廖大少爺和莫莉慢慢騰騰蹭到的時候,大門依舊緊閉著,門樓上兩盞長圓的紅燈籠早已熄了火,無精打采愣愣的盯著兩人,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廖大少爺知道自己心切,來的太早了,這翠雲閣什麼時候頭晌午也沒開過門哪。大眼瞪小眼的跟那倆燈籠對了一陣兒眼,他實在耐不住,啪啪的叩響了銅門環。
門房急急的開了門,張大的厚嘴唇定格在惱怒的臉上,不過是瞬間功夫,橫眉立目已朝上拱成了媚笑的彎月,唇角也愉悅的扯了上去,“廖公子,這一大早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快請進、請進……”
“快去通報謝媽媽,就說秦姑娘要的人我替她找來了。”廖大少爺斜眼瞥了瞥一路未曾開口的莫莉,傲然的吩咐開門的胖大門房。
廖大少爺和莫莉走進富麗堂皇的花廳,這時候正是翠雲閣姑娘們折騰了半宿休息的時間,故而花廳裏隻有一個粗使的下人,正輕手輕腳的抹著桌子。這陌生的環境,這豪華的布置,莫莉忽而覺得有絲膽怯。她垂手侍立在廖大少爺身側,偷眼瞥視著漆磨的鋥亮的雕花桌椅,精巧的雕工在鄉下隻有殷實的廖老爺家才有這麼昂貴的家具,看來這裏的老板一定非常非常的有錢。
“哎呦~~是廖公子啊~~有些日子沒見您露麵兒了,是不是我們家哪個姑娘沒伺候周全您呢~~~”翠雲閣的老鴇,扭著肥嘟嘟的老蠻腰,一手揮著蔥心兒綠的絹絲帕子,帶著一股濃濃的脂粉香,從花廳的後門步搖生姿的款擺著走來。
“謝媽媽~~您這是說的哪裏話?”廖大少爺的唇角咧了開來,“我這不是整日忙著秦姑娘交代的差事去了麽,若得了閑空,您說我哪天不來給您請安哪?”
“嗬嗬嗬嗬~~”謝媽媽蘭指輕挑,手帕子半掩著豔紅的朱唇浮浪的笑了幾聲,“廖公子對我們秦姑娘可真是百依百順,隻怕你那悶葫蘆裏沒憋什麼好屁吧!”
“嘿嘿~~”廖大少爺幹笑了兩聲,“謝媽媽可真是廖某肚裏的蛔蟲,既是如此,還望謝媽媽在秦姑娘麵前替廖某多多美言,廖某自是不會忘了媽媽的恩德,事後定會重重酬謝您老人家……”說著,他從懷裏摸出一個青玉鐲子塞到謝媽媽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