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趕緊給雲相脫去衣服,安慶趕緊準備針線縫合,我先給他施針止血。”樂源眉頭緊鎖,氣息有些不穩,不過還是理智尚存的命令著他的徒弟們分工協作。
安寧身子搖搖欲墜,踉蹌著走了走到床邊,曾經那故意偽裝起來的冰冷疏離的冷眸,此時滾燙的熱淚不住的滾落,顫抖得很是厲害的唇瓣開開合合好幾次,這才發出聲音來:“你……你怎麼傷的這麼嚴重?”
三刻鍾前,他都還好好的,他有那麼多護衛在身邊,為什麼還會傷的這麼嚴重?
“沒,沒事,隻是一些皮外傷而已,傷口縫合上……過幾天很快就能好了。”雲祁勾起一抹牽強的笑,臉上的肌肉不住的劇烈顫抖,很顯然,此時此刻,他這情況很是“不好”的。
其實。
他是被傷口劇烈的疼痛,痛得臉上的肌肉不受控製的抽搐。
話剛說完。
唇角又再次溢出刺目的絲絲鮮血。
樂源飛快的下針“止血”後,伸手給雲祁診脈,片刻後,樂源臉色黑得不行,餘光瞥了一眼安寧,隨後又看向雲祁,神色悲慟的沉聲道:“你這外傷看似不重,可你的五髒六腑已經嚴重受到了重創,心脈破裂導致內髒大出血,目前的醫術,還沒有辦法為你開膛破肚來進行心脈的縫合……我……無能為力,你的時間不多了,最多隻能再撐兩刻鍾,有什麼需要交代的,趕緊的吧……”
“主子,都怪屬下無能,沒有保護好您,屬下這就先下去為主子你探探路……”一個護衛哭紅了眼,自責愧疚懊悔不已,拔刀就要自刎殉葬而去。
“……雲相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若死了,末將該怎麼向二聖交代啊……”另一個將軍也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樂神醫,你是世人稱頌的神醫,求求你再想想辦法把?你一定能想到更好的辦法來救治雲相的,你肯定能的。”
“都什麼時候還在這兒鬼哭狼嚎,要死出去死。”樂源脾氣很是暴躁的怒罵,隨後手中的銀針脫手而出,很快就把幾個要“尋死”的隨從給刺中了手臂上的麻穴,哐啷一聲,夾在脖子上的刀劍掉落在地。
最後這些人被那個將軍給一個個點了穴道。
帳篷裏。
哀求聲,磕頭聲,哭嚎聲,聲聲一片。
安寧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聽著師傅給出的診斷,腦子空白一片,整個人瞬間如墮冰窟,宛如魔怔了一般,臉色煞白的不住劇烈搖晃著腦袋,淚眼模糊的看向雲祁,嘴裏不停的喃喃自語著:“這是幻覺,這都是幻覺,我一定是在做夢,對,肯定是在做夢……夢都是反的,雲祁現在肯定好好的,一定沒事的……”
就在安寧承受不住這個打擊自欺欺人之際。
肩膀突的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一陣鈍痛襲來,身子一僵,機械般的轉動脖子看向右邊。
樂源神色凝重的看向徒弟,眼眶泛紅,哽咽嘶啞道:“安寧,雲相快撐不住了,他一直癡癡的看著你,應當是臨終前有什麼話想對你說,你……抓緊時間吧。”
語畢。
樂源移開了身子,讓安寧的視線能夠再次看到手術台上的雲祁。
“噗~安,安寧……”雲祁一開口,一大口鮮血便再次噴了出來。
“雲祁,不要死,不要死……”安寧泛軟的雙腿,一個健步衝了過去,顫抖的雙手懸空在雲祁的身體上方,無措的不知該作何是好,猶如即將溺斃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看向師傅:“師傅,你想想辦法,救救他,他不能死,不能死……”
樂源搖了搖頭:“安寧,為師……為師是人,不是神,雲相的傷,為師真的無能為力。”
安寧從醫也不過才一年的時間而已。
而且。
她目前隻會醫治皮外傷,摸骨接骨,診脈針灸開藥方什麼的全都還未學習,所以,此時看到雲祁大口大口的吐血,再聽到師傅這一番話,以及雲祁護衛們的要殉葬的反應,自然而然的就掉進了圈套之中。
墜入絕望深淵的安寧,差點就癱倒在地,死死抓住手術木床的邊沿,使勁兒咬了一下舌尖,在一陣劇痛中,這才略微穩住了心神,顫抖的手掏出手帕,抖動著為雲祁擦拭唇邊的血漬,似乎隻要把那些血漬擦拭了,他就能恢複到從未受傷的狀態。
雲祁此時胸前的刀傷,已經被利索的縫合好並上藥包紮好了。
他虛弱的緩緩伸出手,沒什麼力氣的輕輕握住安寧的手,看向屋子裏的眾人:“你們都……都退出去吧。”
樂源隻得點點頭,然後帶著徒弟們,以及雲祁那些要殉葬但卻被點穴的護衛們離開了帳篷。
帳篷裏。
此時就隻剩下手術台上的雲祁和手術台邊上的安寧。
滿是血漬的手握住安寧不住顫抖手,艱難的勾起一抹笑:“安,安寧……”
“我在,我在。”安寧緊緊回握住他的手,豆大的淚珠不停的砸落在他的手背之上,急忙回複道。
“嘶嘶~噗……”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你別說話,求你別說話……”
“再不說,我怕,怕再也沒法對你說了。”
“……”安寧哭得死去活來,看著深埋在心底的心愛之人即將死去,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折磨得安寧快要徹底的崩潰了。
“對不起……當初我其實是很喜歡,很愛你的,可我的猶豫,卻害了你,你為了救我……臨死之前被傷的那麼重……我對不起上輩子的你,你臨死前,曾和我約定了你的下輩子,你雖然有了下輩子,雖然和我再次相遇,可我傷你太深,終究是……終究是沒有那個福分再擁有你,安寧……我,噗……。”
“雲祁?”
“安寧……我,我先走一步,來世……我們重新開始好嗎?”雲祁低聲的哀求,懇求著。
“不,不能等來世,隻要你好好的,隻要你能活下來,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嫁給你的,我再也不會懦弱的去逃避了,雲祁,你不能死,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死了下了地獄喝了孟婆湯,我們的來世就由不得你我做主了,你不能死,隻要你活著,我就當你新娘子好不好?我們一起生兒育女,一起看著兒孫滿堂,一起白頭到老好不好?”
挨了這麼長的一刀。
設計了這麼一出苦肉計。
可算是擊破了她豎立起來的厚實冰牆,可算是等來了她對他的一番真心之言。
此時。
雲祁胸前縫合的刀傷雖然一跳一跳的巨疼,疼得渾身抑製不住的輕顫,疼得滿臉的冷汗直冒,可心裏卻暖融融的,卻歡喜激動不已,看著她的眼淚,聽著她對他傾訴衷腸,又心疼,又激動,又恨不能立刻就把她擁入懷中。
作為一個運籌帷幄善謀略的謀士,最是擅長做戲和偽裝了。
雖然心裏樂翻了天,可麵上卻絲毫不顯,生怕會因為露出一絲的破綻,就會功虧於潰。
雖然手段有點……
有那麼點不正大光明,但他和她的內心,彼此都是愛著對方的,麵對他的感情,她總是一味的退縮和回避,他這才不得不施展苦肉計。
“隻要,隻要我不死,你就答應我的話,是真的嗎?還是……還是隻僅僅是說來哄我這個將死之人的謊言?”
“真的,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雲祁,我喜歡,我確定我是愛你的,真的……不管是當初的田圓圓,還是如今的安寧,裏麵那個靈魂是我,隻是我,我想嫁的那個人,一直都是你。”
“……我答應你,我會拚盡一切也會和黑白無常的勾魂使者搏鬥到最後一刻的,我要活著,我想陪在你身邊……咳咳……”雲祁眸光異常明亮且情緒激動的看向安寧。
最後的最後。
雲祁被一個掐指一算的“神秘道人”給用獨門“內功”修複好了五髒六腑“救”下了他一命。
最後一個城池被朝廷的大軍攻下後。
中原這一片土地,終於被秦朝統一了,天下的百姓們無一不激動的為之歡呼。
朝廷上下也是一片喜樂融融。
重傷的雲祁便在安寧的照顧下,在縣城裏養了半個月的傷後,協助這個剛剛被攻打下來的新縣城縣令處理了大部分公事後,在傷口也拆線並恢複的差不多時,這才在安寧的陪同下,一起啟程返回京城。
……
京城郊外的皇莊實驗基地。
一身便服的帝後二人,正攜手在莊子上查看家大規模的家畜養殖情況。
皇宮之中。
前朝遺留下來的好幾萬太監宮女,其中大部分都被遣返出宮,可那些大齡宮女以及身體有所缺陷的太監們出了皇宮,家人們也甚少會真心接納,所以,雲杉便根據那些太監宮女所擅長的特長,以及這些人的興趣愛好,然後進行了不同安置。
有的被安置進了紡織作坊,或者布莊,秀坊。
有的被安置進了皇莊裏來學習養殖和種植。
有的斷文識字,被安排去了一些縣城的鎮上當教書先生。
有的對醫術感興趣,便送去了皇家開辦的醫學院學醫。
遣返出宮的太監宮女,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對此。
這些宮女太監們對二聖很是感恩戴德。
“兔子的繁殖能力可真是強悍啊!”秦熠知拉著媳婦的手,看著隔間裏的青石板上那些或白白的,或灰灰的大大小小兔子們,忍不住出聲感歎。
雲杉看那些毛茸茸的兔子,也是樂得笑眯了眼:“是啊,兔子一次就能產仔五至十隻,而且孕期也隻僅僅隻有三十天左右,兔子不吃細糧,隻要百姓們勤奮一些,每天多弄些嫩草和蔬菜就能喂養,兔子長的也快,兔肉鮮嫩,兔皮也是冬天百姓們,諸多將士們製作衣物的取暖好東西,價格也相對很低廉。”
秦熠知點了點頭,看著這些兔子,腦子裏頓時就浮現出了臘味兔,麻辣幹鍋兔,鹵兔等,同時,想到兔皮製作的褂子,兔皮既保暖而且還能防水,可比棉花做的棉襖,還要適合軍中將士所需。
看完了兔子養殖的這一出實驗地。
夫妻兩人又去了養殖牛羊馬的地方看了看。
帝後二人的身後,除了帶刀侍衛,宮女,太監,還有從民間尋來的獸醫,以及從太醫院主動自發調過來協助養殖業實驗的好些太醫。
“天一天天回暖了,天氣越是炎熱,大規模擊中養殖的牲畜就更容易得病,所以,養著牲畜的屋子,必須早晚兩次做好糞便的清理,以及地麵的衝洗,衝洗完後還要撒上生石灰消毒,再弄些草木灰或者是幹燥的泥土,要保持地麵幹燥,動物們吃的草料也要注意衛生,盡量減少草料中的夾帶的泥沙,對了,再過不久,炙熱的夏季到來前,這天兒會越發的炎熱,屋子裏太悶熱了,動物們也容易生病,所以,那個佛手瓜架子,一定得趕緊在屋頂上搭建好,到時候佛手瓜的藤蔓也能讓屋內降低一些溫度。”雲杉拉著丈夫的手,時不時的側頭看向落後她身後三步之外的獸醫們。
“是,皇後娘娘。”獸醫們一個個在筆記本上飛快的記錄著。
休沐的這一天。
夫妻兩人在滿是各種動物排泄物的皇莊之內待了一整天。
夕陽逐漸西沉之時。
帝後二人這才坐上馬車,京城趕回皇宮。
皇莊上的太醫們,獸醫們,宮女太監們,看著皇帝和皇後逐漸遠去的馬車,一個個皆是眼中含淚,臉上帶著無以言表的激動笑意。
“帝後二聖這才是真正是古往今來,千百年來都稀世罕有的明君!”一個太醫院沉默寡言,一貫不善言詞的老者,一邊捋了捋胡須,一邊淚眼婆娑的發自內心感歎著。
“是啊,在這滿是汙穢,這麼臭的莊子裏,帝後二聖每次休沐之時,都麵不改色的待上一整天來查看這些牲畜的生長情況,歸根究底,還不是因為帝後二人想要研究出如何大規模的養殖牲畜,改善百姓們的生活水平!”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太監,尖細得有些刺耳的聲音,哽咽的響起。
“接下來,我等可一定要多加努力,萬萬不可辜負帝後二聖對我們的信任可看重,天下諸多百姓們,保家衛國的軍中將士們能不能改善夥食,就要看我們的研究成果了。”另一個約三十多歲,長得黑黑裝裝的矮小民間獸醫,攥緊了拳頭,神色無比凝重的述說著。
……
十天後。
雲祁帶著安寧回京了。
進宮後。
雲祁緊緊牽著安寧的手進了皇宮,請旨讓帝後二人為他們賜婚。
秦熠知夫妻兩人都是知曉雲祁是用了非常手段,用了苦肉計,這才終於拐到了安寧,雖然雲祁這手段不怎麼光明,但了解到安寧的心中其實也是愛著雲祁的,所以,秦熠知夫妻自然是應允了雲祁的要求。
安寧被冊封為縣主。
一年後。
雲祁和安寧舉行了簡約而不簡單的熱鬧婚禮。
這一年。
因為有雲杉天氣預報這個金手指在,但凡是要遇到特大暴雨,亦或者是暴風和有些地方相對幹旱的情況時,就會張貼皇榜緊急告知天下百姓們提前做好預防工作,同時,平日裏,皇榜也會提前一月,把這一個月內秦朝的各個縣城的天氣情況,通過皇榜的形式張貼出來告知百姓們。
這一年,百姓們種植下的高產新型農作,讓百姓們大豐收。
對於首次種植新型農作物的百姓們來說,看到地裏產出的高產農作物後,皆是激動的在田地裏喜極而泣,跪地朝著京城的方向感恩戴德的跪謝。
雲杉和秦熠知選擇把惡劣天氣情況所以這麼做的原因。
一方麵是盡量減少百姓們的損失。
另一方麵,則是雲杉和秦熠知商量後,為了今後告知天下百姓們,太祖皇帝以及當今皇帝當初舉旗起事時,那所謂的鬼神之說,其實都是迫不得已編造出來的。
畢竟。
若想要發展,若想要進步,就要打破傳承了幾百上千年來的固定思維,引導百姓們莫須有的鬼神之說摒棄,不破不立,之後就能大力發展科技。
同時。
也是為了避免將來又有其他人,效仿秦朝開國皇帝那般,用鬼神之說來作為由頭並起兵造反。
秦朝帝後二人在天下一統後。
用了短短兩年時間。
便讓百姓們過上了有地可種,有飯可吃,有衣服可穿,且很多人都有書可讀的好日子。
百姓們的日子越過越好。
小商販們也開始逐漸變多,各種作坊的開辦,學堂的開辦,秦朝國土內一片欣欣向榮。
隻是。
天下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