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一白衣男子癱坐在亭前的石樽上,低頭呢喃。手裏攥著的酒壺仿佛被巨大力道加之於身,在破與不破的邊緣。另一隻手則攥著一個青綠色的荷包,看起來做工好不粗糙。
而傍邊不遠處就佇立著一把大刀,刀柄深深插入土裏,刀刃則對準了蒼。刀的環扣上有兩根細的鏈子鎖著一枚毫不起眼的黑色珠子。
這珠子是黑色,是最純粹,最絕望的黑色。
“在何處?”那男子抬頭看著無止境的春江,一如想讓此刻心境似這江水浩渺,亦希望此刻的身體能夠同這江水育萬千生機勃勃而不絕。沒有人好奇這春江從何而來又要到何處去。
仿佛這個世界誕生的時候,它便已經存在。哪怕是流傳至今最古老的書籍,也將它視若哺育下生命的母親。
男子依稀看起來頗為俊俏,劍眉星目,隻是不知是風沙太大,還是實在許久未曾打理,滿臉胡茬和蓬亂的頭發亦無法遮掩住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疲憊。
可這風景秀麗、盎然綠色的水神山,到底哪裏來的風沙。
“何為通?”男子的聲音隨著這四個字逐漸大了起來,可也就僅僅止於這個音量,多餘的力氣再也無處迸發,字尾音明顯中氣不足。
在他望向春江的另一側,是別樣的五彩斑斕。
密密麻麻數十人淩於空中,各自散發著不可侵犯的神威。為首的是兩個仙風道骨的修道之人,頭上的發髻昭示著“道觀”這座誰都惹不起的龐然大物。
“蘇先生,別勞累了,我等已經從入海處追到這兒了,跟我回去見觀主吧。”
後麵的人似乎在等什麼,大都一言不發。
此時的蘇長安已經徹底倒在了地上,可沒人敢有去下去看看的想法,畢竟蘇先生可是將兩百多正派人士打殺到如今這幾人的知命境界的修士。
“唉,罷了,還是從了你吧。”像與誰達成了某種協議,蘇長安長籲一口氣,不知從哪兒變出來的力氣,竟嚐試著坐起來。
“封旭,你怎麼也跟來了?”
數十修士中尾部一個青衣年輕人躬身向前,“師兄,我等過來照看一下。”
“照看什麼?看我死沒死透不成?”蘇長安笑道,“幾年沒見,沒想到你也入知非了,學院也是少有你這樣的人才。”
“托師兄洪福,學院皆以師兄為尊,隻是此事,大義不可違。往師兄諒解。”
“啊哈哈哈哈,封旭你入了知非,可你真知是非嗎?”頓了一下又言道:“我為知命,我又何嚐知過命。“
“師弟,代我向院長和老師轉告一聲可好?”
長安站了起來,盯著空上的漫光團,想嘲諷卻又強行將上翹的嘴角撇下來。
“師兄所托,人之常情,旭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封旭話愈發謙卑。
“我為何一路逆流至此?我不貪戀世俗權貴,也不屑財帛美色,更不是因為家鄉的月亮。我隻是希望這世界是非黑白一清二楚,這日月山河遮不住我眼,這漫神佛掩不了我意。可我做不了,我太弱了。”
“替我告訴二老,這,實在是太黑了,黑到所有人都是瞎子。”
“可是這並不可怕,我也不怕!可怕的是,大家當瞎子當得,都很開心。哈哈哈,荒唐”蘇長安話音未落,便被一束從而降的光柱所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