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正空時,紀餘弦抱著軟成一團的蘇九回去。
他一時沒控製住,要了兩次,把懷中女子著實累到了。
已將近子時,部落裏的人早已休息,四處一片安靜,隻樹叢間掛著昏黃的燈籠,似一捧暖黃的煙火,落下淡淡光影。
抱著蘇九進了主院,下人立刻推開門,掌燈。
“島主和夫人要用飯嗎?”下人問道。
“端些魚湯來!”紀餘弦淡聲道。
“是!”
下人很快端了熱騰騰的魚湯進來,還有一些配菜和米飯。
將下人斥退,紀餘弦用勺子舀了乳白色的魚湯喂給蘇九,“吃一點再睡,晚飯還沒吃飯。”
蘇九窩在他懷裏,困頓的閉著眼睛搖頭。
“乖,隻喝半碗,好不好?”男人語氣溫柔的輕哄。
蘇九張嘴含住勺子,微微睜開眼睛,模樣慵懶的讓人心疼。
紀餘弦輕笑一聲,將魚湯一勺勺輕輕喂給她。
一碗湯喝完,蘇九滾進床榻上去,一掀錦被將自己嚴嚴實實的蓋上,悶聲嘟囔道,“不許擾我!”
紀餘弦放下床帳自後麵抱住她,將她蓋在頭上的錦被扯下去,“不許蒙頭睡!”
蘇九輕哼了兩聲,眼睛已經睜不開,很快便陷入了夢鄉。
紀餘弦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輕吻她頸窩,“寶貝,好夢!”
次日一早,院子裏傳來低低說話聲,紀餘弦睜開眼睛,微微皺眉。
轉頭見蘇九睡的正香,緩緩起身,穿了衣服出去。
下了樓,大堂裏上官和錦楓都在,另外族長木真和另外部落裏的一個家主也在。
島上部落裏共有三大家族,木家,雲家,還有閔家。
部落由三大家族的家主和族長共同管理。
當然,最上麵是島主,紀餘弦。
見到紀餘弦下來,木真和雲敖,紛紛起身請安。
紀餘弦掃眼過去,見雲敖麵容青白,神色緊繃。
“一大早,什麼事?”紀餘弦坐在木椅上,端了茶淡抿。
“小人有事向島主稟告,請島主做主!”雲敖上前一步道。
“說!”
“昨日小女和其她幾個族中女子在河邊洗衣服時,遇到島主身邊的侍女,被她侮辱重傷,此時還躺在床上,請島主把那個丫鬟交出來,還小女一個公道!”雲敖壓著滿腔怒火,努力的保持平靜。
部落裏的人都知道,雲敖隻有這一個女兒,平時驕縱寵愛,誰也欺不得。
紀餘弦眉頭微微一皺,疑惑的看向上官雲坤。
他的侍女?
昨日和上官去海邊的,明明是蘇九。
上官雲坤上前,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紀餘弦眸色冷淡,涼涼一掃上官,他夫人受人侮辱,昨日竟沒有人告訴他!
上官雲坤知他目中之意,無辜的挑眉。
他們從海邊還沒回來,紀餘弦就已經找過去,之後兩人“戲水”一直到深夜,誰敢不怕死的去打擾兩人好事。
紀餘弦臉色沉淡,問道,“你女兒現在如何了?”
“雲珠她昨日受到羞辱,身上也受了傷,正在家中啼哭不止。”雲敖心疼道。
“把她帶來,讓本公子看看,她到底傷成什麼樣子?”紀餘弦唇角勾著淺淺冷笑。
雲敖卻以為紀餘弦憐惜自己女兒,忙點頭應聲,親自去帶他女兒過來。
樓上,蘇九還在熟睡,半開的窗子內突然伸進來一隻手腕把著窗欞,隨即一個少女的腦袋冒了出來。
少女扒在窗口往裏張望了一番,隨後雙手一撐爬了進來。
她小心自窗子上跳進屋內,看著低垂的床帳,慢慢走過去。
床上似有人還在睡覺,少女緩步靠近,稍微將床帳撩開一條縫,向著裏麵偷瞄。
還未看清楚裏麵的人,突然手腕被人用力一拽,整個人被拉進去,隨即頸上一痛,她驚慌抬頭。
蘇九膝蓋壓在她胸口,一手按住她手腕,一手曲指成爪扼住她脖頸,冷聲問道,“什麼人?”
少女瞪著一雙不大卻古靈精怪的眼睛,骨碌一轉,驚愕的看著蘇九。
蘇九覺得少女似有些麵熟,想了想,問道,“你是、昨日在林子裏被雲珠打的那個女子?”
少女忙不迭點頭。
蘇九放開她,腿也放下來,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偷偷摸摸來這做什麼?”
“我、我叫菓妹、”小姑娘摸了一下被蘇九扼紅的脖子,訥訥道。
蘇九嗤笑一聲,“誰問你姓名,我是問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看到雲家主帶著族長上門興師問罪了,所以讓你趕快躲躲!”菓妹焦急的道。
蘇九穿上外衫下床,勾唇一笑,“你是給我通風報信的?”
菓妹忙不迭點頭,“你趕緊藏起來吧!”
“我沒做錯為什麼要藏起來?”蘇九笑了一聲,聽到樓下果然有說話人,招手道,“昨天雲珠是不是還打了你一巴掌,走,我去給你還回來!”
菓妹懷疑的看著她,“你真不怕族長?”
蘇九問道,“你覺得族長大還是島主大?”
菓妹立刻道,“當然是島主更大!”
“那不就結了!”
蘇九拉著她往下走。
菓妹看著她背影皺眉,島主大,和她一個侍女有什麼關係?
此時樓下雲珠已經被帶來,渾身裹的嚴嚴實實,頭上蒙著紗巾,露出的皮膚可以隱隱看到有紅色的斑點。
一進來,雲珠便跪在地上,“求島主為雲珠做主!”
上官冷淡一笑,“做什麼主?難道不是你戲弄侮辱蘇九在先?”
雲珠垂著頭,當著紀餘弦的麵,完全沒有昨日的囂張,抽泣了一聲,模樣淒婉,“雲珠隻是和她開玩笑的!”
“那蘇九也是和雲珠姑娘開了個玩笑,雲珠姑娘也別介意!”上官溫潤如玉的臉上似笑非笑,看上去反而有幾分陰鬱。
雲敖立刻道,“開玩笑就脫了我女兒的衣服,讓她被人恥笑?這樣也太過分了些!”
“可是我怎麼聽人說雲珠姑娘的衣服是自己脫的!”上官道。
“是她放了蛇在我衣服裏!”雲珠立刻道。
“對啊!”上官目光促狹,“蘇九隻是開玩笑在你衣服裏放一條蛇,你自己脫了衣服,和旁的男人投懷送抱,關她什麼事?”
雲珠聽的瞠目結舌,似被上官的話給繞了進去,又似驚訝世上會有上官雲坤這種厚顏無恥的人。
雲敖氣結的看著紀餘弦,恭聲道,“還請島主大人把那名侍女叫出來當麵對質!”
“此事恐怕本公子無法做主!”紀餘弦慵懶的倚在木椅上,狹長的鳳眸中沁著涼意。
“那誰可以為小女做主?”雲敖問道。
“錦楓,請夫人下來!”紀餘弦淡聲道。
“是!”
錦楓應聲,轉身往樓上走,一抬眼便看到蘇九帶著一個女子正走下來。
“夫人!”
紀餘弦起身,走過去,對著蘇九伸手。
雲敖父女頓時傻了眼。
跟在蘇九身後的菓妹瞪大了眼,不由的退後一步。
雲珠明明告訴她們,這女子是島主的侍女。
蘇九握住紀餘弦的手,清眸在大堂內一掃,“聽說有人來找我算賬!”
紀餘弦笑,“誰找誰算賬還不一定!”
族長木真忙躬身道,“不知島主夫人上島,有失遠迎!”
雲敖低著頭,沒了方才怒氣衝衝的勢氣,拭汗道,“原來是夫人,小女有眼無珠,冒犯夫人,請夫人恕罪!”
雲珠跪在地上,頭緊緊伏地,不敢再出聲。
蘇九走到雲珠麵前,淡聲問道,“雲姑娘再說一遍,我將你怎麼了?”
雲珠屏息微顫,惶惶搖頭,“沒有!”
“沒有?”蘇九唇角勾了抹冷笑,“那雲姑娘帶著父親,帶著族長來這裏是因為昨日戲弄了本夫人,所以上門負荊請罪嗎?”
雲珠低著頭,眸光急閃,惶恐點頭,“小女子無意冒犯夫人,夫人恕罪!”
“承認便好!”紀餘弦妖豔長眸帶著冷意,淡聲道,“雲家長女雲珠,戲弄侮辱紀府主母,送去山中做煮婦。”
此話一落,部落裏的人都是微微一驚。
雲珠不可置信的抬頭,麵孔因為恐懼變成了白紙色,泣聲磕頭,“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島主開恩,求夫人開恩!”
雲敖也跟著跪在女兒身邊,“小女被小人嬌慣壞了,不是有意的,求島主再給她一次機會!”
北山中開山采礦,山下住了幾百壯男,平時定然要有人給做飯洗衣,這些女人便被島上的人稱作煮婦。
煮婦有從大梁雇傭來的,也有族裏犯了錯的女人被懲罰去勞苦的,總之這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
幾乎每天太陽一升就要起來做飯、洗衣,一直天黑,等那些采礦回來的男人吃完飯休息,她們全部洗刷完才能睡覺。
日以繼夜的辛勞,讓這些煮婦變的皮膚粗糙,精神麻木,早早老去。
因為紀府給的月錢足夠的多,才會有婦人願意來島上做事。
另外讓人難以啟齒的是,十幾個女人和幾百個壯漢住在一起,必然會發生一些不可說的事。
雖然管事明令不許那些男人覬覦煮婦,保證這些女人的安全,但總有女人耐不住寂寞,主動勾引,所以暗中又形成了一種隱晦交易。
族中人盡知其中內情,所以若有女子被送去當煮婦,若有幸還能回來,也不可能再嫁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