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十日過去,離年關還有五六日。
南宮碧每日去照顧胡大炮吃藥,換藥,胡大炮乖乖聽話,不敢有任何反抗,傷口好的極快,已經可以下床。
一能下床,便要回城外軍營裏去,隨時做好準備去打仗。
胡大炮的傷好了,蘇九考慮回盛京的事。
傍晚的時候,蘇九正收拾東西,就聽後麵傳來輕淡的一聲,“你要走?”
蘇九回頭,迎著夕陽對著蕭冽揚唇一笑,“大炮沒事了,我也該回去了!”
她不是兵將,留在這裏也無用。
蕭冽一身戰袍還未換下,似從外麵回來便匆匆趕了過來,挺拔欣長的身姿被黑色的戰袍襯的更多了幾分清寒,他淡淡的看著少女的背影,半晌未語。
“有事?”蘇九聽不到他說話,再次回頭問道。
男人背著光,棱角分明的臉上看不清表情,隻聲音有些低沉,
“研究那暗器的事,你走了,誰來做?”
蘇九手一頓,懊惱的吹了吹額角的亂發,回頭道,“魏覃還沒有給我消息。”
幾日前,她托魏覃找趙雄來,可是趙雄不知道帶著他那群山匪兄弟又去哪裏打家劫舍了,這麼多日魏覃的人都沒找到。
魏覃說以前他和趙雄打交道,也都是趙雄主動進城找他。
他們這群山匪沒有固定的山匪窩,不像他們伏龍幫還有三間土房子。
哈拉山這麼大,找幾個像耗子一樣到處竄的人的確不容易。
“你若走了,趙雄來了幽州,看不到你,也許並不信任我們。”蕭冽淡淡道。
蘇九返身坐在椅子上,雙手環胸,似有些糾結。
蕭冽說的對,趙雄是山匪,對官兵很抵觸,所以當初從駝峰嶺回來他們連幽州都沒進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這種心情,同為山匪的她當然非常了解。
她要是走了,趙雄的確很難放寬心和蕭冽合作。
“還有,馬上就要過年了,你現在回去,難道要在路上過年?”蕭冽幽暗的長眸看著她,隱著一絲期待。
過年的事蘇九根本無所謂,以前在玉壺山的時候他們哪裏過什麼年。
蘇九開口剛要回話,南宮碧突然衝進來,問道,“什麼路上過年,蘇九你要走?”
蘇九點頭,“是,我想回盛京去!”
“這麼快?”南宮碧不自覺的皺眉。
“大炮要回軍營去了,我呆在這兒做什麼?”蘇九哂笑一聲。
她本是為了胡大炮來的,如今他已經沒事了,也該走了。
“可是要快過年了,年前你一定趕不到京城,不如留在這裏,等過了年我們在走!”南宮碧雙眼期待的看著蘇九。
蕭冽目光深沉,“蘇九,留下來吧,過了年你和南宮小姐一起回盛京,否則南宮小姐一人回去,南宮將軍也不放心!”
“就是、就是!”南宮碧過來搖晃蘇九的手臂,“蘇九,我們過了年再回盛京吧!”
她好不容易從那個家裏“逃”出來,不用每天被父親管教、被母親嘮叨,不用再學那些讓人煩惱的詩詞歌賦,她可不想那麼快回去。
“蘇九,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我想和哥哥一起過個年再回盛京,你就等等我吧,好不好?”
蘇九沉思一瞬,點頭道,“好,那我留下,過了年再回去,正好也等等趙雄!”
“太好了!”南宮碧興奮的幾乎跳起來,“那我們可以在一起過年了!”
蕭冽幽深的眸底沁了暖色,唇畔也慢慢染了笑意。
蘇九轉眸看向蕭冽,“大炮要回軍營了,你是監軍,是不是也應該回軍營裏?”
蕭冽點頭,“是!”
南宮碧眸子一轉,道,“蘇九,我們也出城吧,這驛館裏我早就呆夠了!”
“那怎麼行?軍營豈是普通人隨便可以進出的地方!”蘇九笑道。
“也無不可!”蕭冽淡聲道,“南宮小姐一路上過來本來就是做為南宮將軍的親衛,你可以做我的親衛。而且今日燕雲關那邊傳來消息,因為年節,羌族和那也兵暫時退兵,進入休戰期,近日內不會有大的戰役。”
能進軍營蘇九當然高興,至少還能每天見到胡大炮。
幾人說定,下午蘇九派阿樹去通知魏覃,若是找到趙雄,直接帶他去城外駐守大營尋她。
次日一早,眾人出城。
如今幽州的守城兵在城內,南宮恕帶來的十萬精兵,帶走了五萬駐守燕雲關,剩餘的五萬在幽州城北二十裏外,一來燕雲關若需要,可以隨時支援,二來還可以守衛外族攻打幽州的通道。
蘇九本長的高挑,身帶煞氣,容顏俊美,穿上軍袍後,墨發束起,越發英姿颯爽,雌雄難辨。
南宮碧身形嬌小,穿了最小號的軍袍仍舊略顯寬大,羨慕的看著蘇九,連連歎氣,“可惜我隨了母親,若是和哥哥一樣像父親高大,一定和蘇九一樣威風凜凜!”
出驛館的時候,黃盈匆忙過來,攔在胡大炮的馬前,皺眉道,“胡將軍你要出城,可是你的傷還沒好!”
南宮碧看著女子,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蘇九對南宮碧的表現意味深長的挑了挑眉,她好像知道她為什麼討厭黃盈了。
可是又覺得事情有些不通,她明明討厭胡大炮,那麼黃盈喜不喜歡大炮有什麼關係?
胡大炮下意識側眼看向身後的某個地方,翻身下馬,和黃盈客氣道,“傷口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多謝黃小姐這段時間的照顧!”
“都說了跟我不要那麼客氣,叫我盈兒就好!那以後我想你了,就出城去看你!”黃盈笑道,毫不掩飾對胡大炮的愛慕。
“不用了、”胡大炮臉色窘迫,剛說了一聲,就聽身後一聲清喝,
“駕!”
穿著軍袍的少女,似一道疾風般騎馬躥到了前麵去,隻留下一溜煙似灰塵。
胡大炮一怔,目光看著南宮碧的背影,和黃盈要說什麼一時都忘了。
盈被塵土嗆了一口,忙躲到路邊去了,臉色不悅。
“我去看著她!”蘇九道了一聲,忙騎馬去追南宮碧。
“胡將軍和黃小姐慢聊,本王也先去了!”蕭冽打馬上前。
“慢聊,慢聊!”長歡和阿樹嘻嘻笑了一聲,也去追蘇九了。
刹那間,隻剩一臉尷尬的胡大炮和又滿臉笑意的黃盈。
“你的這些兄弟還真是知趣!”黃盈挑眉笑道。
胡大炮哪裏還有心思和黃盈說話,道了一聲“告辭”,立刻翻身上馬去追快不見了影子的一行人。
黃盈本想和胡大炮單獨說幾句話,此時隻能看著胡大炮的背影漸漸遠去,忙喊道,“大炮,我會去看你!”
胡大炮握韁繩的手一抖,騎的更快了。
出了城,南宮碧和蘇九賽馬,催馬揚鞭,無限快意!
兩人一個俏麗,一個清絕,墨發飛揚,長袍迎風烈烈飛舞,馬蹄如雷,似要一日踏盡漠北三千裏。
長歡和阿樹騎馬跟在後麵,看著城外無盡的草原和冷冽的風,心中亦是無比暢快。
大軍的營帳在草原上蔓延,遠遠看去,像是一個個鼓起的山包,和哈拉山連接。
午飯前,眾人趕到軍營,下馬進營。
軍營裏幾個副將紛紛上前和蕭冽見禮,有和胡大炮熟識的,看到大炮平安回來,激動非常,張臂擁抱。
蕭冽讓人給長歡和阿樹安排了營帳,轉頭對著蘇九道,“你是我的親衛,同我一個營帳!”
蘇九點頭,“好!”
南宮碧依舊住在南宮恕的帳裏。
胡大炮的親兵照顧他的起居飲食,出來打水時遇到還沒進帳的南宮碧,在胡大炮的帳外徘徊,似是有話有說。
“有事?”潘剛問道。
南宮碧瞥了一眼緊閉的帳門,才低聲交代道,“胡大炮的傷還沒好,記得每天要給他換藥,按時吃藥,不能喝酒,不能吃辛辣之物!”
潘剛笑道,“既然南宮小姐這般關心我們將軍,為何不親自去和他說?”
南宮碧俏臉一紅,“你這人好生貧嘴,我說的你記住就是,哪那麼多廢話?”
“是,是,屬下多嘴,您說的屬下都記住了!”
南宮碧點了點頭,“不要和他說我找你說過這些!”
“這是為什麼?”潘剛說了一句,見南宮碧又要發怒,忙道,“屬下又多嘴了,好的,不說!”
南宮碧這才笑著點了點頭,往自己的營帳去了。
蕭冽的營帳是最大最舒適的,即便在軍營裏,也沒有人敢忽略他是親王的身份。
地上鋪著絨毯,燃著白碳火爐,上好的木雕桌案和大床,一進去熱風鋪麵,淡淡熟悉的冷香彌漫。
蘇九深吸了口氣,聞出來這是蕭冽平時常用的熏香。
大概是他一早交代過,大床後隔了一道屏風,又添了一個床,上麵被褥皆是新的,看上去並不華麗卻異常舒服的軟緞。
蘇九走過去,看到床邊的小幾上放著幾本折子戲和一瓷罐的瓜子。
她噗嗤一笑,揚唇道,“我大概是待遇最好的親兵了吧!”
蕭冽輕勾唇角,“最好的兵值得最好的待遇!”
蘇九聳肩,“我可沒當做兵!不過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現在我是你的親兵,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蕭冽輕笑,眼眸溫淡。“看看還需要什麼,我讓人一起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