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這邊,南宮碧剛走,魏覃便來了。
讓下人稟告後,蘇九在花廳裏等著他,看到人影向著花廳走來,先一步迎出去,笑道,“魏總護!”
“少夫人客氣!”
“那日多謝魏總護和兄弟們舍命相救之恩,蘇九沒齒難忘!”蘇九拱手,眉宇認真。
“少夫人折煞屬下了!”見蘇九這般鄭重,魏覃不免有些窘迫,“少夫人沒事便好,胡將軍怎麼樣?”
“他還在昏迷中,不過軍醫說沒有性命之憂!”
“那就好,那就好!”魏覃笑了一聲,恭敬道,“咱們紀府在幽州有自己的宅院,驛館畢竟人多,下人照顧不周,少夫人便住到咱們自己的院子裏去吧!”
蘇九默了一瞬,直言道,“魏總護,實不相瞞,我真的已經不是紀府少夫人了!”
魏覃皺了皺眉,這幾日的相處,他相信蘇九的為人,也相信她的話,可她若不是紀府少夫人,那錦楓的信又是怎麼回事?
猜到其中定有不為人知的曲折,魏覃也不再多問,隻道,“既然如此,屬下也不再勉強,少夫人有事去任何一家紀府的鋪子,讓夥計傳個話,屬下定然第一時間趕來!”
“好,多謝!”蘇九道。
“那屬下便不打擾了,告辭!”魏覃站起身。
“魏總護請慢!”蘇九道了一聲,自身邊桌案上拿起兩個信封,笑道,“這裏麵各有一千兩銀票,勞煩魏總護派人送一封給王文宮家來,一封給趙雄等人,算是我對他們的感激!”
蘇九思來想去,雖然銀子稍顯俗氣,但隻有這個也最實在,能解他們的困境。
而由魏覃送去才最合適。
“這個、”魏覃看著銀票皺眉,“少夫人若謝他們,屬下來辦就好!”
不管蘇九如何解釋,魏覃的稱呼依舊沒變,稱呼不變,護著她的責任依舊存在,他是紀府的下人,紀長公子如何交代,他便如何做。
“拿著吧!”蘇九將銀票塞到魏覃手裏,“拜托了!”
“好吧,屬下馬上派人去辦!”魏覃恭敬道。
“多謝!”
送魏覃出去回來,正見南宮碧進門,麵色悻悻,緊皺著眉頭,一雙本含笑的眸子此時也滿是氣憤。
“怎麼了?”蘇九在廊下等著她走近,歪頭問道。
南宮碧不知道在想什麼,看到蘇九嚇了一跳,卻完全不見平時的活潑之氣,淡聲道,“胡大炮醒了,你去看看他吧!”
“大炮醒了?”蘇九驚喜的道了一聲,立刻站直了身體。
“是,剛剛醒!”
“那我去了!”蘇九興奮的快步往外走,甚至沒顧得上問南宮碧為何煩心,為何知道大炮醒了?
一出西廂,阿樹和長歡從外麵回來,三人碰麵,都知道了胡大炮醒了的事,高興的三步並作兩步,急急往大炮房裏走。
四人聚在一起,少不了一番寒暄,直到軍醫來診病,強按著要大炮休息,把蘇九三人趕了出去。
出來時天已經快黑了,冬日的傍晚極短,轉瞬的功夫,黑暗吞噬霞光,無邊的黑幕已經籠罩下來。
驛館裏點了燈,順著木廊蜿蜒,蘇九腳步輕快的回到西廂,一進門,隻見桌子上已經擺了晚飯,一道欣長的身影坐在桌案後,正閉目養神。
有一刹那,蘇九覺得自己回到了盛京紀府,她回來晚了,紀餘弦正在等著她吃飯。
已經有多久,沒有再看到過那樣的場景。
蘇九有片刻的恍惚。
蕭冽聽到聲音,緩緩睜開長眸,幽幽看過來。
他換了一身黑色袖口繡金線雲紋的錦衣,坐在燈火下,越發清俊冷貴,看著她淡聲笑道,“怎麼了,愣在那裏做什麼?”
蘇九笑了笑,邁步走進去,在滿桌的佳肴上深吸了口氣,眼睛明亮,“你怎麼在這兒?”
蕭冽拉著她的手腕坐在自己身側,先給她盛了一碗雞湯,“來陪你一起吃飯,一個人吃飯太乏味了!”
一個人吃飯的滋味,他實在已經厭倦了!
“南宮將軍呢?”蘇九問道。
“南宮恕帶兵去燕雲關了!”蕭冽淡淡道了一聲,見蘇九驚愕的看過來,才繼續道,“他本來想向你道別,知道你們都在胡大炮那裏,便未去打擾。他去守燕雲關,幽州這裏,暫時由我來守城!”
蘇九點了點頭,想起一事,問道,“你們進幽州的時候可遇到羅生將軍?”
“遇到了,怎麼了?”蕭冽夾了筍片在蘇九碗裏,“還是他告訴我們你在駝峰嶺。”
“那他當時在幽州?”蘇九又問了一句。
蕭冽挑起長眉,“是,你想說什麼?”
蘇九咬著筷子,當時他們明明說好了,她去救大炮,羅生帶人去山下接應,然而蕭冽他們到的時候,羅生還在幽州城內,說明果真沒有去接應他們的打算。
可是他若心思不純不想救大炮,為何又要告訴蕭冽,他們在駝峰嶺
?
或者當時羅生正在準備去接應,隻是恰好這個時候南宮恕帶兵趕到了。
兩軍作戰時,最忌諱猜忌自己人,他們以前在玉壺山時,兩派相鬥時亦是如此,內部不和,便會給外敵可乘之機。
她現在不能確定,還是看看再說,免得告訴蕭冽以後,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蘇九覺得也許是自己多想了,清冽一笑,“沒事,吃飯吧!”
“有事要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蕭冽溫和一笑,抬手撫了撫蘇九的發頂。
蘇九眉梢一挑,覺得蕭冽似乎有些不對,似乎從到了北疆開始,對她比以前、親近了許多。
難道是因為遠離了盛京的緣故?
“蕭冽,我聽安爺說昭王在向玉瓏郡主獻殷勤,但是玉瓏郡主好像不喜歡她,娶了玉瓏郡主就有了奪嫡的籌碼,你這個時候不該離開京城!”蘇九突然道,話中的意思都是真心為蕭冽著想。
蕭冽漆黑的眸子微沉,不聲不響的看著她,聲音淡卻堅決,“蘇九,我不會娶玉瓏郡主!”
蘇九想問他為什麼,一轉頭落在男人深沉不明的眼眸裏,心頭莫名的一跳,想要說的話頓時也咽了回去。
看著她似受了驚嚇的模樣,蕭冽淡淡一笑,繼續給蘇九夾菜,“吃飯吧!”
蘇九很能吃,他們在一起吃過幾次飯,看著她吃東西,自己也特別有胃口。
蕭冽很慶幸,有一日兩人還能坐在一起吃飯。
而且,他婚事未定,她也已經不再是紀府少夫人!
這是上蒼給他機會!
蕭冽心情好起來,看著蘇九大快朵頤,隻覺由內而外的歡喜。
次日,南宮碧閑的無聊,來找蘇九出門逛街。
出門的時候正碰到黃盈進門,看上南宮碧上前請安。
南宮碧臉色不好看,隻淡漠的“嗯”了一聲,拽著蘇九往外走。
走的遠了,蘇九笑道,“黃小姐怎麼惹你了?”
“沒惹我,我就是不喜歡她!有些人,見第一麵就好像是故友,就像你我,有的人,則第一眼便不喜歡,就像我見到那位黃小姐!”南宮碧哼了一聲,雙手負後,一臉傲嬌的往外走。
蘇九不解,“這是什麼道理?”
“沒什麼道理,反正就是不喜歡!”少女一身黃色裙衫,外罩鑲嵌狐毛的織錦披風,麵容嬌俏貴氣。
蘇九聳了聳肩,也不和她糾結此事,坐了馬車上街。
那也兵被剿滅,加上睿王殿下帶兵鎮守在幽州,所以城裏並沒有受到戰爭太大的影響,百姓作息依舊,一大早,城中就已經熱鬧起來。
幽州已經靠近草原,建築宏偉粗狂,民風也更淳樸開放,街上女子大多穿著皮裘,戴著皮帽,大聲說笑,和盛京女子的端莊溫柔完全不同。
南宮碧也買了一頂鑲著狐毛和珍珠的皮帽,戴在頭上,展顏笑道,“好看嗎?”
蘇九點頭,“好看!”
南宮碧順便也買了一頂戴在蘇九頭上,目露驚豔,“蘇九,你長的真好看,比那個什麼盛京第一美人蘭知繪還要美!”
說起蘭知繪,南宮碧道,“聽說她被紀府給趕出來了,現在下落不明。”
她對蘇九和紀府糾葛並不清楚,蘭知繪的事也隻是幾個交好的小姐妹議論的時候聽了幾句。
蘇九自然也知道蘭知繪已經不在羽衣坊了,好像蘇小姐進紀府的事和她有關係,紀餘弦惱怒,便撤了她的坊主之位。
後來那女子去了哪兒,她還真沒有留意過。
對於蘭知繪,她沒有太多的感覺,就算沒有她,蘇小姐自己也能找到紀府去。
該來的總會來!
兩人在外麵吃了飯才回去,進了驛館,長歡正等著蘇九,掠身上前,道,“老大,你總算回來了!”
“有事?”蘇九道。
長歡目光卻落在蘇九頭頂的帽子上,眼睛發亮,抿嘴樂道,“這帽子哪來的?”
“當然是買的,不然你以為大街上撿的!”南宮碧瞥他一眼。
長歡看著她冷哼,“你頭頂上的就像撿來的!”
南宮碧瞪眼,“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戴著不好看?”
長歡抱胸,“我可沒這樣說!”
“你、”南宮碧秀眉冷豎,握著拳頭作勢要衝上去。
蘇九忙將她拉住,問長歡道,“別貧嘴了,趕緊說找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