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往常的話,我用這種挑事的語氣和陸嘉澤說話,他要麼冷臉生氣,怒意明顯,要麼就是言語刻薄,直接諷刺回來。
但是這次陸嘉澤真的是反常極了,也不生氣,也不惱,十分平靜地和我說:“你大概很久沒回來所以不記得了,海城這個時候都來台風,受台風的影響,這樣的天氣至少也要持續兩到三天,這幾天根本沒法出門。”
我撇了撇嘴,甩開了陸嘉澤的手。
海城台風的事情我是知道的,隻是剛才心思沒在這上麵,一時間忘記了。
外麵風雨大作,聽著聲響都很恐怖,海邊別墅這一片都沒人在,很顯然大家都去避台風了。
我確實沒辦法離開,除了在這裏住著,也沒什麼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你這裏隻有一間臥室,我不想和你睡,所以就委屈你睡樓下沙發了!”
我說完冷笑了一聲,直接上樓去了。
陸嘉澤沒有跟上來。
我上了樓,走到嬰兒房門口時,忍不住停了下來。
兒童房的門沒有關上,我站在門邊看著裏麵的那些玩具和兒童小床,越看便越覺得心堵。
把兩間兒童房的門全部關上之後,我才回到了臥室,在臥室裏幹坐了一會兒,陸嘉澤敲了門。
我沒動,隻是問他:“有事嗎?”
“你沒吃東西,我做了點吃的。”
我不想吃東西,但是陸嘉澤一直站在外麵敲門,我聽著心裏煩,隻好開了門接過了他做的一碗麵。
當然,拿過麵之後我直接關上了門。
之後一切倒是挺安靜的,那麵在桌上放了一會兒,我最後還是吃掉了。
可能是因為今天太累,情緒起伏也大,所以我沾床沒多久就睡了,但是半夜的時候,忽然做起了噩夢。
夢裏麵也在下雨,是幾年前那個風雨大作的晚上。
我坐在狹小悶熱的出租屋裏,牆上的老電風扇吹著風,我聽到淩亂的敲門聲,然後去開門。
走到門邊上的時候,我突然害怕起來,覺得門外是一頭怪獸。
但是這時候門外響起了一個溫柔的聲音,那是讓我無比安心覺得可以依靠的男人聲音,是陸嘉澤的。
對,我忽然想到站在門外的是陸嘉澤,於是高興地打開了門。
但是門打開的一瞬間,門外出現的並不是陸嘉澤,而是一頭怪獸。
他醜陋無比,又長得凶神惡煞,最重要的是他一出現,整個屋子裏都開始結冰。
那怪物衝著我憤怒的吼了一聲,我嚇得捂著頭尖叫了起來。
然後……
夢醒了。
我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身上額頭全是冷汗。
耳邊還是風雨聲撞擊玻璃的聲音,我抬手捂住臉,覺得自己剛才差點就醒不過來了。
“安渡,安渡!”
耳邊忽然出現了陸嘉澤的喊聲,我嚇了一跳,一揮手打翻了放在床頭櫃子上的玻璃水杯。
水杯掉在地上,直接碎了。
而我耳邊這現實裏的喊聲和噩夢裏的聲音重合起來,讓我恍恍惚惚,思維都遲鈍麻木了。
不知道陸嘉澤是怎麼開的門,他衝進來之後連燈都沒開,便跑到了床邊,然後一把將我抱進了懷裏。
我沒有力氣也沒有精力推開他,而且這時候心有餘悸,害怕地厲害。
於是我順從地躺在了他的臂彎裏,任由他抱著我安慰我。
“我做噩夢了。”
許久,我才開口。
陸嘉澤聞言,說道:“沒關係,我在這裏。我記得你以前沒這麼怕雷的。”
我笑了笑,道:“我做噩夢了,夢到了幾年前你和我說分手前的那一晚上,那天也下雨,也刮風,也打雷。”
陸嘉澤落在我脊背上安撫的手忽然便頓住了。
我沒管他,繼續說道:“我夢到自己一個人待在出租屋裏,然後你敲門,我就去開門,可是門開了,沒有你,隻有一頭怪物。”
耳邊陸嘉澤的呼吸聲突然變重了許多,我歎了口氣,沒有再說,隻是默默伸出手圈住了他。
“陸嘉澤,要怎麼樣,才能讓你在我心裏從怪物重新變回人呢?”
良久,陸嘉澤開口,嗓音低沉,恍若屋外風雨在說話。
“你什麼都不需要做,我來做,我把自己變成怪物,也一定會再重新變回人……隻要你在門裏等我,給我開門。”
我點了點頭,重新睡下。
這次一夜好眠。
次日醒來,起床一看,發現床頭櫃下麵全是碎玻璃,而且上麵有許多幹涸的血跡。
想了想,昨天晚上,陸嘉澤進屋子的時候,是沒來得及穿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