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很暖,還有微微的風,睡在花瓣鋪成的毯上,靠在梁帥帥胸口陳媛做了一個夢,雖然她不記得夢裏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知道,是一個美夢,夢裏春暖花開,四季如春。
“還沒睡醒呢?要不回去再睡會?”
梁帥帥牽著陳媛的手,偏頭看了一眼她還沒睡醒的小臉,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楚楚動人。
她打了個嗬欠,擺了擺手,“再睡一會黃花菜都涼了……”
在不知道梁帥帥弄出這個策劃案之前,能這樣穿上婚紗大搖大擺的在學校裏走,陳媛簡直想都不敢想。梁帥帥不愧是能當到學生會會長的人,這些看似難以實現的東西,搞個策劃,批件外衣就能成為學校裏的特色活動,光明正大的秀恩愛。
走過一個轉角,林蔭大道筆直的在眼前延伸,現在是初夏,樹木正是翠綠茂盛的時候,蒼翠的顏色浸著陽光,看在眼裏格外的舒服。
和平時不同的是,今天的林蔭大道多了繽紛的花球還有粉色的心形氣球,一冷一暖兩種顏色搭配在一起,很是和諧。
“怎麼樣?”
梁帥帥淡淡地開口,不遠處的小進進呼吸都停頓了,屏息等著陳媛的回答,要知道,陳媛一句好說不定能把這個月露露的口紅錢弄到。
她甜甜的笑,“真好看……”
陳媛的聲音也是淡淡的,不像平時一樣咋咋呼呼的,放在梁帥帥掌心的手能感受他的溫度,這樣的溫度讓陳媛覺得心安。
“那走吧……”
梁帥帥開口,右手勾起來,放在西裝第二顆和第三顆扣子之間,陳媛心領神會,挽上他的手,兩人一步步走過樹蔭斑駁的林蔭道。
這是武大的標誌之一,也是梁帥帥想給陳媛的浪漫之一。
大概學生們都去校訓廣場看熱鬧了,今天的林蔭道一個人都沒有,孟翔聽到陳媛說好看就心滿意足了,也沒敢走上林蔭道,而是自覺地換了條路先去校訓廣場。
染著綠意的路上,隻有陽光,隻有鮮花,隻有氣球,還有穿著黑色西裝的梁帥帥,和一身潔白婚紗的陳媛。
兩人都沒有說話,除了偶爾一兩聲調皮的鳥鳴,隻有淺淺的呼吸聲。
雖然腳上的高跟鞋陳媛穿得很不習慣,但她每一步都走得很認真,這是漫畫裏才有的景象吧,這些樹葉太綠了,陽光太美了,梁帥帥的側臉太好看了。
梁帥帥為了適應陳媛,特意把步子調小了些,陳媛心裏緊張,他心裏何嚐又不感慨萬千。
都說學校裏的愛情沒有摻雜太多的東西,是很幹淨的,這個校園婚禮,不單單是因為陳媛說不想成為學校裏招搖結婚的第一人,梁帥帥才弄出這個活動來,更重要的是,梁帥帥希望這份愛情能永遠保持著這份幹淨。
未來的路會是怎樣都不知道,但是隻要兩個人彼此相愛,梁帥帥能看到的未來,就像今天的林蔭道一樣——一路繁花,滿目陽光。
走過林蔭道,下一個九十九級的台階,就是校訓廣場了。
武大的校訓是博文厚德,求真進取,這個廣場之所以叫做校訓廣場,就是因為廣場中間立著巨大的一塊石頭,上麵刻的字是某個領導人親筆寫的“博文厚德,求真進取”,和林蔭道一樣,也是武大的標誌性建築。在林蔭道結束的地方,站著兩個穿裙子的女生,旁邊擺著一張小桌子。
兩個女生見到梁帥帥和陳媛立馬笑著打了招呼,也沒問兩人怎麼來得這麼遲,顯然是梁帥帥提前說過的。
“學長,學妹百年好合——”
其中一個女生笑著給陳媛遞上一個粉色的氣球,陳媛注意到廣場上每個新娘手裏都拿著一個粉色的心形氣球。
聽女生的稱呼應該是大三的,陳媛有點難為情,人家大三的都隻是來打個醬油,她這大二的已經穿著婚紗了。
雖然難為情,但陳媛還是小聲地說了句謝謝。另外一個女生給梁帥帥和陳媛各自係上一個手花,是用海棠花編的小花環。
海棠花被稱作是武大的“校花”,幾乎武大每一條路都能看見海棠花樹,花落的季節,粉粉嫩嫩的海棠花能鋪滿每一條路,看上去很夢幻。
給陳媛氣球的師姐還在她戴頭紗的地方,插上了一小攢海棠花,這個是其他人沒有的,梁帥帥特意吩咐的。
畢竟是梁帥帥給陳媛的校園婚禮,每一個細節都見用心。
花和氣球弄好了,他們一人拿了一張一會宣誓要用的卡片,從側麵的樓梯走到校訓廣場。
校長的聲音在整個廣場回響,下麵九十九對新人站成一個心形,他們來得最晚,正好站在心尖尖上。陳媛找了一下,沒找到葉梓在哪,倒是被各種婚紗迷花了眼。
根據活動的要求,新娘穿的婚紗都是白色的,但是款式卻不一樣,各有特色,體現了武大的凝聚力和支持創新的理念。
新郎都是黑色的西裝,黑色的皮鞋,但是領結或是領帶卻不一樣。
這樣一黑一白站滿整個校訓廣場,看上去浪漫又壯觀。
“……武大不僅是學習知識,創新探索的地方,武大也是充滿愛的地方,同窗之愛,師生之愛,還有你們的戀人之愛,因為這些美麗的感情,讓A武變得有血有肉,讓A大充滿溫情。”
以前的活動,領導發言都是長篇大論的空話,可今天卻不一樣,校長每講一句,都能讓這些闊別學校多年的校友心生感慨。
“今天這裏的九十九對新人,有特意從國外趕回來的,有請了假從全國各地回來的,有帶著孩子來的,還有沒來得及領證的,但是你們都是武大的孩子,都把愛留在了武大,不管是五食堂的魷魚麵,還是桂苑的咖啡店,上課的階梯教室,舉辦迎新晚會的藝體中心,相信武大的每一個角落,都能找到你們愛情的影子……”陳媛牽著梁帥帥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兩分,那些一起並肩走過的路,說過的話,好像一幕幕又在眼前重演。前麵已經有人在抹眼淚了,校園愛情,看似美好,但畢業帶來的各種困難也很殘酷,能走到這一步,能走進婚姻的殿堂,並不容易。
校長的這些話無疑勾起了所有牽手的愛人,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校長說完了,走上台的是武大的一位老教授,他已經九十多了,雖然走路都是顫顫巍巍的,但是精神還很好,他才一出現,所有人都在鼓掌。
這位教授是女大的一個傳奇,傳奇的不光是他在電子導體上取得的成就,更多的是他和妻子跨越百年的愛情。
這還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聽故事的主人講這個故事呢。
老教授當年隻是一個鄉下小夥子,上山下鄉的時候認識了他的妻子,比他大了七歲,她妻子的父母都是武大的教授。
在當年艱苦的環境裏,吃百家飯長大的鄉下小夥子愛上了這個大城市姑娘的恬靜,和她身上充滿書香味的氣質,這個從小受到良好教育的姑娘,也愛上了這個積極進取,笑容憨厚的農村小夥子。
和所有知青下鄉的故事一樣,回城的時間到了,已經萌芽的愛情也不得不被掐斷。
隻是和那些充滿遺憾的故事不一樣,分離,距離,年齡都沒有成為兩人相愛的障礙,兩人半年一封信,姑娘一直守著不肯嫁人,小夥子努力讀書,終於考上了大學,義無反顧地來到了這座有她的城市,成了武大的一名教授。
可是姑娘的父母卻很反對,因為書香世家的身份,因為七年的年齡差距。
姑娘很痛苦,不知道愛人和父母應該怎麼抉擇,年近中年的教授幫她做了選擇,告訴她他會等她,等到她的父母接受自己。
這一等就是快二十年,終於在姑娘父親去世的前一天,他們的愛得到了來自父母的祝福,可是這時候姑娘已經變成了老姑娘,小夥子也已經長出了花白的胡子。
大概是上天覺得他們等得太久了,多給了兩人些時間,兩位老人都很長壽,在武大的講台上一直站到六十歲。
老教授退休要晚幾年,那幾年每次他上課的時候,第一排最邊上都會有一個白色蒼蒼的老太太,認真地聽他講課,眼光一如幾十年前一樣。
退休了兩人還和以前一樣,每天去學校額的湖邊散步,去食堂吃飯,去圖書館看書……
老太太是過完百歲壽辰後的一個月去世的,兩人沒有子女,大家都以為失去老伴的教授會大受打擊,可是老教授卻仍舊每天早起,散步,看夕陽西下。
“我和她是幸運的,雖然現在她不在了,但是學校裏每一個地方都有她的影子,我去到哪裏,都能聽到她的聲音,我並不孤獨。相愛本身就不容易了,不管未來遇到多少困難,希望你們能想起一起走過的林蔭道,也希望同學們也能在校園裏找到愛人的影子——”
老教授的聲音有些顫抖,說完就是一陣陣掌聲,一個副校長見他從椅子上起來準備過去扶他,卻被他拒絕了,杵著拐杖自己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下台子。陳媛心裏想起了木心的詩,“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隻夠愛一個人。”
半年一封的書信卻維持了份跨越歲月長河的愛情,多難能可貴。
如果我愛你,那麼一輩子的時間,太短了。老教授的故事讓這群年輕人體會到感情的不易,以後再遇到困難的時候,可能就不會那麼容易放棄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
煽情的結束了,就到了宣誓的時候,新人們拿著卡片,一字一句說著上麵的誓言……
雖然是已經寫好的誓詞,但是卻代表了每一對從校園愛情走向婚姻殿堂的愛人的心聲:愛你不易,我會珍惜。
陳媛本來是笑著的,可念著念著就紅了眼睛,別人可能不知道,但陳媛知道,這誓詞是梁帥帥寫的,因為上麵的每一個場景,每一句話自己都熟悉。
誓詞說完了,參加活動的領導給每一對新人發了一份特殊的“結婚證”,是一份來自母校的祝福。校長又說了些希冀的話,探索真理重要,學會愛一個人也同樣重要。
在校長說完百年好合後,大家都把手中的氣球放飛了,整個廣場上頓時飄滿了粉色,有的抱起了孩子,有的忘情親吻,有的小聲的說著我愛你,《Beautiful/In/White》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