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籍台前,淒清冷漠。
風軒本以為,此地除他之外,不會再有別的仙者願意踏足。不想他猜錯了。
他停步愣了許久,終於訝異的念出了那個名字。
“雅兒?”
那個熟悉的背影轉過身來,在看到他的那一瞬,眼中有一種絕望的淒楚。
“風軒哥哥…”蝶雅芙蓉秀臉上掛著一副欲哭未哭的表情,配上她嬌弱的身軀,著實惹人心生憐愛,“你終究還是來這裏了…”
麵對這朵掌中花,風軒總是沒什麼脾氣,“你怎麼會在這兒?”
蝶雅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這除籍台,是通往殻煞穀的唯一入口…”
她怎麼知道自己要去殻煞島?
風軒心思一轉,已明白了個大概,眉間微皺:“雅兒,你何時成了心思這般重的人,”他低沉的聲音裏隱有不悅,“連遙之都成了你的眼線,看來我西殿中人已形同虛設。”
“不,風軒哥哥,雅兒隻是擔心你…”蝶雅見他頗有怒意,立時慌了心神,“風軒哥哥莫生氣,雅兒是怕你被妖言蠱惑…”
“不必說了”風軒袖袍冷冷一掃,打斷了她未說出口的話,“妖言不妖言,我自有決斷。”
蝶雅頭次在風軒這裏碰了壁,一時難過得眼圈都紅了,十指在胸前絞了又絞,纖細的肩膀因為強壓哽咽而微微顫抖著。
風軒察覺氣氛不對,轉臉看到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憶起她幼年時纏著他要一塊稀世的墨石,也是這幅淒楚可憐的麵容,一時心又軟下來,默默走到她身前,“罷了。”他無奈的歎了口氣,“適才說話語氣重了些,是我不對。”
蝶雅原本欲出的眼淚又憋了回去,白皙的臉龐上有淡淡的窘紅,“那,風軒哥哥答應雅兒,不去那殻煞穀,好不好?”
風軒一愣,目光漸漸從她臉上移了下來,“雅兒,世間有千件萬件的事,我都可以依著你。唯這一件,我不能。”
“為什麼?”蝶雅不解的問,芊芊玉指指向了除籍台之處,“風軒哥哥你可知,一旦從這裏跳下去,你便會被削去仙籍,再也無重回天界之日了!”
風軒雲淡風輕點了點頭:“我知道。”
蝶雅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你知道…你既知道,為何還….”
他眸如古井的眼中蕩著一抹難得的溫情:“因為那裏有人在等我。”
“果然是那魔女…”蝶雅麵上瞬間陰沉下來,“那魔女究竟有什麼好?她損了你三世的仙德還不夠,如今還要來毀你的仙籍?她不過一方孽障!她根本配不上你!”
風軒眉頭輕輕一皺,“雅兒,我同你說過許多次,凡事不能以身份種族來下定論。你身為帝女,理當對六界眾生一視同仁,怎可…”說到這裏,他似是極為倦怠,隻歎息道,“罷了,再說這些亦是無用。我走後,你要多加小心,你出生尊貴,自然受盡眾人寵愛,隻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難免有心懷叵測之人…”
“我不想聽這些!”蝶雅歇斯底裏的叫起來,她望著他眼淚簌簌而落,“你還是要走,是不是?”
“...是。”
蝶雅目中有一種不甘的痛楚:“那你告訴我,我有什麼不如她?她有哪裏比得過我?”
“你很好,”風軒柔聲道,“但她是我一生所愛,這些年我欠她太多,餘下的日子,我不願再負她一絲一毫。”
聽及此,蝶雅秀唇瞬間湛白了,她身體晃了一晃,似是已不能自持,“那我呢?這麼多年,我在你心裏,又算什麼?”
風軒略停頓了一瞬:“雅兒,雖然你我並無血緣,但我早已把你當作自己的親妹妹。”
“妹妹…”蝶雅淒然一笑,繼而猛地搖頭:“不,我不信…”她退開兩步,伸手從發上扯出玉釵,頓時墨絲如瀑而散,“那這柄琉璃綠萼釵呢?當日當著八方眾仙之麵,你為何獨獨將其贈給我?”
“雅兒,你終歸還是孩子心性,”風軒將臉側過去,目有不忍,“你可以不懂你父君的一片苦心,但我卻不能拂了帝君的顏麵。”
蝶雅身形抖了一下,發絲裹絞著淚水在她麵上拂亂,她或許從沒有這樣狼狽過,她愣了一愣,泫泫欲泣的抓住了風軒的袖袍,仿佛抓住了最後一點希翼:“風軒…我不要,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要做你的妻子…你娶了我罷,我什麼都能給你,哪怕是這天下…”
風軒隻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仿佛用盡了他對她所有的憐惜,最後他生生將目光轉到別處,冷冷道:“此生除了青持,我絕不會娶別人為妻。這天下太大,風軒擔不起如此重任,還望蝶雅仙子另垂他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