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忽然闖進了一片空白,險些昏倒在床頭的靠枕之上,連日來揮灑不去的疲倦向他鋪天蓋地的包裹而來,像一個巨大的漩渦,霎那間吞噬而來。
漸漸地,黑色的漩渦在腦海中散去,腦海中的空白一片也逐步散去,他張開沉重的眸子,眼前的朦朧才讓他發覺冷汗已經從額角迅速墜落,沒入了眼眶。
一股冷汗帶起的寒意似是從骨縫之間湧來。
容殤鬆了一口氣,盯著安如媚幾人覆著擔憂的眸子,有氣無力地笑著道,“你們看…我說我好多了…”
安如媚的眼前卻是在容殤話音剛落時,恍然覆上了一片朦朧。
容殤卻是倚在床頭,無力地喘息著,沒有絲毫力氣講話。
杜若站在床邊停了半響,摘下了容殤手背上的針管,微微皺起眉頭,沉聲說道,“他沒事了,就是忽然脫離了氧氣,有些不適應。”
安如媚拭去了眼角邊的淚水,輕輕頷首,正要言語,卻見穿著白大褂的杜若繼續穩聲說道。
“我一會叫人送來一架輪椅,如果他實在無聊可以推他出去坐坐,但是隻能坐半個時辰,切勿著涼。”
方宋浩輕輕點頭,側身走在前麵,為杜若與小護士打開了房門。
十幾分鍾後,容殤的臉色才恢複了方才未摘下鼻氧管時的蒼白,唇色也不再泛紫。
容殤這才輕輕挑起一絲無力的笑意,準備小心翼翼地撐起身來,卻見到一雙堅實地臂膀向他伸來,助了他因脫力而顫抖的身軀一臂之力。
“阿媚,方叔,我想出去走走…”
安如媚點了點頭,隻見容殤借著方宋浩的力道下了床,著力在地的腿因無力而顫抖著,雖是借了方宋浩多半的地道,容殤移上輪椅時,呼吸還是有些不穩,額角溢出了一絲冷汗,心口也有一絲隱隱作痛的趨勢。
長呼出一口氣,方宋浩推過容殤的輪椅,緩步出了房間時,容殤沉重的呼吸才喘勻了些。
出門後的第一縷陽光映在容殤的臉上,容殤便微微皺起了眉宇。
一是因為火紅的太陽照在他的身上,腦海有些眩暈。
二是,遠處的青山泛著綠光,容殤想起了幾年前,他對安如媚說的一番發自肺腑的話語…
那時候,他和她還是新婚夫妻。
那時候,北平還硝煙未起。
那時候,他的身體並非如此虛弱…
“我們過兩日去山上踏青吧…”
幾年前,安如媚與他對話時,他望著小白樓不遠處的青山忽然說道。
此時,這句話也忽然在他的心坎席卷而來。
“阿媚…你我何時才能夠完成這件事情呢…”
容殤輕聲呢喃著,在陽光的普照之下合上了略有些沉重的眸子。
腦海裏,容殤正與安如媚徜徉在青山之間,安如媚勾著嘴角邊的一絲笑意,衝著他輕聲笑著。
而他看著安如媚歡喜的笑意,嘴角淡淡一笑。
安如媚站在輪椅之後,看著容殤忽然停下的動作,心下一怔,快步走向前看去。
容殤的眉眼輕闔,嘴角間挑起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淡白色的嘴唇輕輕嘟起,呼吸輕淺勻稱。
即時,安如媚歎了一口氣,會心一笑,卻又在心口平添一絲傷痛…
容殤離死亡之期愈來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