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音怔怔地看著穀承赫。他是誰,在她眼裏並不重要。重要的在於,他也是蕭家的仇人。可是,當初蕭仲景敗給慕容步怎麼看,都覺得有些蹊蹺。蕭仲景至今都不知道怎麼就敗在了手下敗將的慕容步的手上。
當然,這一切也不重要。重要的在於,澤陽國的皇帝已經年邁,這個時候他想起廢太子慕容重,是否意味著,他的皇位後繼無人呢?
穀承赫一臉惆悵,“哎!我父親的人,成天催我回澤陽國。”他好像十分苦惱。蕭音笑道,“那你快回去啊!很明顯,你父親也許要重新被立呢!”
穀承赫一雙桃花眼帶著幾絲說不清的邪魅,“你想不想當王妃?如果想當,我回去,先弄個王爺,再來大庭國娶你!”
蕭音臉一紅,她才不稀罕當什麼王妃!就算當王妃,眼前就有靜南王和臨安王曾給過她許諾,還要巴巴跑到澤陽國去!
她關注的是,慕容重的年齡不小了!澤陽國老皇帝想起他,為什麼慕容步功勞蓋世,卻不考慮他呢?
穀承赤仿佛看穿了她的疑問,“皇叔慕容步僅有的兩個兒子,一個早年夭折,另一個在戰爭中被流箭射死。”
蕭音問,“那其他的皇叔呢?”
穀承赫近來總被父親的手下勸說回到澤陽國,對慕容皇家的情況有個詳細的了解。老皇帝有八個兒子,慕容重是長子,慕容步是次子,其他幾個皇子的子女尚且年幼。
蕭音點點頭,“這麼說來,你是老皇帝的長孫?那就很明確了!你皇爺爺要把皇位傳給你。因為慕容步沒有兒子,又在朝中大權獨攬,若是把皇位傳給別的皇子,勢必會被慕容步把持朝政。傳給你父親,其實就是給你,你父親當皇帝可以鍛煉你;你培植自己的力量,找到機會鏟除慕容步。看來,你皇爺爺對你寄予厚望啊。”
穀承赫聽她言之鑿鑿,心裏卻十分不是滋味。他若真的回澤陽國等著繼承皇位,她怎麼辦?若將來真有一天,他父親繼承了皇位,他還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婚姻嗎?皇位是什麼?可以讓自己的坐擁澤陽的一切!可是,若沒有了蕭音,什麼江山,什麼美人,又有什麼意義?
他輕輕拉著蕭音的手,“可是,我若回到澤陽國,你怎麼辦?”
蕭音抬眸看著他一臉的誠懇,“我還做崔家的養女!”穀承赫急忙道,“不行!要不,你陪我回澤陽國,別在這裏勾心鬥角,想著複仇了!離開這裏,把所有的仇恨都忘掉!好不好,音兒?”
蕭音捫心自問,若是不複仇,她重活過來,又有什麼意義?有許多事情,既然開始了,就沒有辦法收手。她母親的慘死,楚王室被滅亡,以及她的那一條命,若不是這些無法化解的仇恨支撐著她,她怎麼可能從亂墳崗到涼州,又從涼州一路逃到靖安來?
從重生那一天起,她除了複仇,別無選擇。如果有選擇,她也必不會像前生一樣,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苟且偷生。
她輕輕地抽出手,果斷地拒絕了穀承赫,“不好。除了複仇,我沒有活下去的意義!”穀承赫聽這話,十分心酸,“那好吧,我回去了!”
穀承赫每次來都賴著不肯走,這次卻主動要走,看來是傷了心了!蕭音有些不忍,對著他的背影說,“承赫,我目前自顧不暇,除了複仇,容不下兒子情長。所以,你大可不必牽掛於我。”
穀承赫猛地回過頭,十分堅定,“不!我等。”
隔了幾天,蕭夫人得知自己最鍾愛的兒子死了,怒火攻心,一口氣沒上來,竟然一命嗚呼了。蕭仲景自己尚未從喪子的悲痛中恢複過來,如今又喪妻,悲上加悲,連喪事也懶得打理。
倒是蕭瑗在這關鍵時刻,突然間意識到,哥哥和母親的死,父親的頹廢,她已經無可依靠了!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哭了一陣子,突然間抹幹眼淚,差人找到二弟蕭文,讓他戴著孝去通知母親的至親,她又差三弟四弟去準備壽衣、棺材,又差管家帶人去布置靈棚。
蕭府頓時感覺有了主心骨,馬上井井有條地辦起喪事來。
京城各大貴族世家得到消息,紛紛前來吊唁。雖然說蕭家有罪,可是,蕭家有個蕭皇後作靠山呢。蕭夫人這一走,蕭皇後的麵子卻不得不顧。
崔夫人帶著蕭音和崔紹遠崔紹念去蕭府。依照習慣,由蕭音扶著崔夫人對在靈棚守靈的蕭瑗蕭文等人,崔紹遠和崔紹念燒了幾張紙,這才起身,幾人回屋裏。
蕭瑗見蕭音來,恨不能將她生吞活拔了。奈何,自己自認現在沒這個本事,再加上父親現在萎靡不振,又在母親欞前,她隻好咽下這口氣,和蕭文給崔夫人磕頭,然後低聲哭了幾聲,以示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