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紹成的臉陰得似鉛,卻是咧了咧嘴,似麵帶笑意,“音兒你沒事就好!自家兄妹,應該的,應該的!”蕭音的目光如利劍直刺入他的心底,仿佛看清了他的下一步計劃。
蕭音在黑暗中枯坐到黎明,早有賈蘭將崔府的動靜探得一清二楚,並報告於蕭音。蕭音從崔紹成的話中,猜測出來,崔紹成的計劃中,若真將她找到了,必定不會留她的性命在,必定因她有辱崔家名聲,然後將她丟棄到慈雲寺,引起蕭王兩家的矛盾。
她起身,點著燈,無意中發現自己的手心裏竟然有血!蕭音腦子裏閃現出穀承赫假意從她手中接那塊黑曜石的情形,他的手受傷了!那麼,後來又麵對那麼多人,必然凶多吉少!
現在,智雲抽身來崔府,一定是穀承赫被殺或者逃脫,他們沒有得到黑曜石,想來探崔家的虛實,若是她不在,便捏造她被賊人擄去,然後毀她名聲,借此打壓崔家,若自己脫離了崔家,對方動起手來,就方便多了!
蕭音將目光轉向慈眉善目的智雲,“佛家聖地,當忌大開殺戒,不知道慈雲寺昨晚死了多少人?”
智雲沒想到蕭音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這裏,心裏十分驚訝,他本想著來崔府,踩崔府一腳,沒成想,反被對方抓住了把柄,眼見占據了下風,連忙道,“貧僧定當嚴查此事,何人竟敢在佛門聖地大開殺戒!既然蕭小姐無恙,那麼貧僧這就安心了!”他轉身對崔臣相行禮,“崔臣相,貧僧多有打擾,告辭!”
崔家人這才散去。崔夫人拉著蕭音的手,“音兒!你沒事就好!你受苦了,這下沒事了!昨夜沒睡好吧?快快回去休息!”
四公主有些疑惑地打量著蕭音,“妹妹,你猜到慈雲寺的人會來?”蕭音輕輕歎了口氣,“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那夥人要殺的是我!”
“什麼?”四公主眼睛瞪得鋥圓,“他們為什麼要殺你?”
“因為,我無意中知道了他們的秘密,自然要被殺人滅口。”
崔夫人聞言,更覺蕭音可憐,握著她的手安慰,“音兒,你放心,隻要老老實實呆在府裏,諒他們不敢拿你怎樣!”她看了一眼四公主,“不管他有什麼背景!”
四公主又何曾聽不出崔夫人話裏有話,“音兒你放心,我既嫁入崔家,生死都是崔家的人!有什麼難處,跟嫂嫂說就是!大不了,我跟父皇一哭二鬧三上吊!”
崔夫人聞言,撲哧一聲笑了。
蕭音暗想,我等著就是你這句話呢!她深深地向四公主行了禮,“嫂嫂有這句話,音兒就感激不盡了!”
蕭單回到墨荷苑,差人煮了壺上好的龍井,倒了兩杯,茶香剛剛飄散開來,崔紹遠在外麵笑道,“嗯,龍井!”
說完,他邁步進來,隻見蕭音低頭飲茶,對麵放著一杯。崔紹遠坐下,雙手端起茶杯,寬大的袖子遮住半邊臉。
蕭音輕輕地放下杯子,看著崔紹遠將茶喝完,他一身淡青長袍,腰間束一根煙色絲帶,顯得風流倜儻,“穀承赫在哪裏?”
崔紹遠放下茶杯,收斂了眸間的笑意,“你知道我要來?”
蕭音起身,站在窗前,“我知道三哥有事要問,但是,恕小妹無可奉告。小妹請三哥幫忙去找穀公子。”
她看到天已大亮,雖麵色沉靜,但心裏十二萬分的焦急,“三哥,昨晚上若不是穀公子相助,我怕是難逃一死!他寡不敵眾,再加上今天智雲來府上探我生死,我懷疑他凶多吉少!我不能對他的生死置之不理!”
崔紹遠手裏握著那茶杯,站起來,走到蕭音旁邊,“找著如何?”
蕭音的目光落在樹梢的一隻麻雀上,神色黯然,垂著雙眸,“隻要活著就好。”
她彎彎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哀傷,隻有短短幾個字,有著無法言說的無奈。他從來沒見過蕭音會流露出多少情緒來。
崔紹遠一直不明白,她那雙美且深邃的眸子裏到底有著怎麼樣的喜怒哀樂。
這是第一次。隻有淺淺的,卻讓崔紹遠的心裏怏怏的。
他抬手將那茶杯彈出去,麻雀撲楞一下飛走了。
緊接著,就到了過年,從臘月二十三開始,崔府上上下下就陷入了過節的氣氛中。崔夫人怕蕭音受累,又將紫雲送來做丫鬟。
紫雲因上次慫恿崔夫人抽簽一事,對象蕭音十分忌憚,哭著不願意來。可惜,這由不得她。
蕭音回墨荷苑,表麵對紫雲如其他奴婢一般,暗地裏叫賈梅賈蘭留意她的一舉一動。
崔紹遠帶人幾乎找遍了靖安城,才在一道山穀之中發現了幾具屍體,身上到處都是摔傷,但容貌具毀,看不出死者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