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音很慶幸那井水沒有結冰,不然這麼深的井摔下去,必死無疑。
她顧不上井水刺骨的寒冷,四下張望,卻見頭頂不遠處,有塊凸出的石頭,她舉起手臂走過去,伸手碰了碰,石頭輕輕動了動,她用勁一推,呯地一聲,石塊旁邊有塊二尺見方的石頭開了,露出一束光亮。
蕭音大喜,不想這裏竟然有機關,她爬至洞口,鑽了進去。
原來,這是穀府的密道。蕭音明白,這些年戰亂不斷,許多達官貴人都在府邸之內設有密道,以防不測。
穀家這密道挖得有一人多高,寬敞幹燥,裏麵竟然有糧食,有柴草。這地道設計初衷大約是為日後緊急之時,避難之用。
不像蕭家的地道,她雖然從未進入過,隻有一次偶然聽到蕭城講,似乎裏麵機關套機關,地道套地道,不熟悉情況者若擅自進去,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這樣的設計,似乎側重於防禦。
蕭音沿著地道走了一陣子,既累且餓,便靠著一堆柴草休息了一會兒,這時才想著將這一路經曆從腦子裏過一遍,她貿然相信那個穀承山的話跳進來,隻是本能地以為,她在穀府放了火,在後院胡跑亂撞,跑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橫豎都是死,不如信他。
這樣看來,那穀承山倒也不壞,可是他為什麼幫她?
自己若能從這地道裏出去,一定要向這些莫名其妙的要置她於死地的人報仇。娘死了,是爹殺的,她僥幸活著,卻違反了爹爹的本意。她無親無故,無牽無掛,有的隻是仇恨,複仇,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這一睡,不知過了多久。蕭音醒來時,隻感覺渾身酸軟,頭暈暈沉沉的,想到此地不宜久留,萬一那個穀承山知道,她便是在他府中放火之人,追過來,恐怕又要多一番周折。
她強打起精神來,沿著地道,一直走。出了地道,四周一片樹林子,她將出口用樹枝虛掩起來,抬頭看一眼,尋思著,這涼州在靖安東南,自己若要報仇,還要回到靖安,必要向西北方向才行。
她打定主意,便走出林子,遠遠地看到城門,上麵寫著涼州二字,原來,這是城門口外,穀府的地道,還是一條逃跑的通道。
城門外有十幾個人,有幾個人坐著簡陋的馬車,其餘幾個人隨馬車步行。前麵的馬車上豎有旗子,寫著“塵香”,看樣子,是個戲班子。
蕭音靈機一動,便低著頭,緊跟在戲班子後麵進了城。
塵香戲班一路走出涼州城到達某個繁華的小地方,天色已晚,戲班子找了個幹淨的客棧休息下來,蕭音正盤算著身上的盤纏不多,都是來涼州之前翠柳給的,所幸王氏沒有搜刮了去。
正欲開口,戲班裏有個白白胖胖的男人掃了她一眼,“這位姑娘,你一路跟隨至此,意欲何為?”
蕭音上前行禮,“小女子欲往靖安,因孤身上路多有不便,看你們的樣子,似乎可以同行,故此追隨。如有冒犯,還請見諒。”
那點點頭,歎了口氣,“罷了!看你也可憐,我們是要去靖安唱戲,若不嫌棄,姑娘就跟著吧!”
這一路倒也順暢,到了靖安,戲班子在一家客棧裏住了下來。蕭音了解到,班主姓王,帶著一幫弟子到靖安來謀生。
蕭音向王班主致謝,“多謝班主一路關照,他日必當重謝。”
王班主看了一眼,拱拱手,“姑娘保重。”
蕭音轉身欲走,突然眼前一黑,載倒在地。
王班主連忙差上將她扶到一間偏房裏躺下,吩咐人去找大夫。
大夫診脈之後,說,“內結於心,外感風寒,又兼舟車勞累,開個方子調理些日子。”
蕭音醒來,王班主將情況一說,她各種不安,自己承蒙人家關照已經無法報答,怎麼再能拖累於人呢?想到這裏,執意下床來,怎麼都不肯再躺著。
王班主拗不過她,“不靜養也好。蕭姑娘若是無親可投,不如暫時呆在這裏,有了去處,再做打算。”
蕭音隻好留在戲班子,在裏麵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過了半個月,便接近年關。塵香戲班被某位貴公子安排到崔臣相家唱戲。
原來這崔臣相十分懼內,幾個月前,崔臣相的愛女不幸染病而亡,這崔夫人痛不欲生,崔臣相想盡各種辦法想讓崔夫人高興起來,不想,這崔夫人一時間迷上了聽戲。
崔臣相便隔一陣子,請一班戲子來給崔夫人排憂解悶。
朝中達官貴人們聞之,也爭先恐後去請戲班子為崔夫人唱戲,順便巴結權傾朝野的崔臣相。
可惜,日子一長,崔夫人竟然厭倦了靖安那些知名的戲班子。
接近年關,那朝中王尚書的夫人,聽王公子講,靖安新來了個戲班子,便急忙請來,向崔家示好。
這王班主的戲班子,不光有文戲,還有一些打鬥,及雜耍。而靖安那些戲子,都是側重唱腔,那些悲悲切切的台詞總要引得崔夫人歎一陣子氣,落幾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