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就沒有季候凜的後來了,季北望原是想看和他哥聊聊天,可是卻沒有想到一打開門,就看見他的哥哥安然地躺在床上毫無反應。
花了一下午,他才消耗掉他哥自殺這個事實。
人死,眼一閉,腿一蹬那麼簡單的事,可是隻有活著的人去努力地接受這個事實,季北望告訴我,他真的是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了。
他以前從不相信人死還有靈魂的存在,可是他現在巴不得那是真的,這樣他就不會太孤單,他相信季候凜如果還有靈魂一定會在他身邊,他也有足夠的勇氣去管好文華,可是那也隻是他所希望的。
我在電話這頭被動地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坦白說,季候凜死亡我沒有太大的惋惜,可是我也替季北望難過,尤其他那一句他真的是一個人了,更是讓我心酸得說不出話,因為我也是一個人在這兒,我太明白他的感受了。
我很喜歡的一個作家說,世界上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兒,針不紮在你身上,你永遠不知道有多痛,可是這件事,我深深切切地體會到這種失去至親至愛的人的無力感,可是卻還是不能找出合適的語言安慰他。
好在季北望也不是想要在曾暖身上尋求安慰,他說完了對曾暖說:“我也沒有想怎麼樣,隻是想和你說說,我沒有幾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了。”
“我懂。”
“我準備去旅遊,然後放空一下,再決定要不要回來經營文華,我準備訂下個月的機票去麗江,這個月我把手頭上的事都處理好。”季北望頓了一下,顯然他還有話說,末了他問我:“你要和我一起嗎?”
我沒有猶豫告訴他:“嗯,你有空來下醫院行嗎?季虔把我關住了,我現在出去都難。”
季北望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說:“他有病吧。”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他隨後又說:“我知道了,我在這邊忙完我就過去找你。”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我看著被掛斷了的電話陷入了沉默,季候凜死了。
對於季候凜,我現在對他的記憶少得可憐,我已經忘記了很久之前他對我的嗬斥,他設計讓我回A城,但是我始終記得季北望告訴我他在林風眠撞了我父母的時候,讓他趕緊走的事實,即使他死了,我卻還是記得。
有時候也覺得奇怪,我打掉了孩子,好像我身體裏的一部分的記憶也隨之消失了,好像它們消失是必然的,我忘記了我遇見季虔時的心動,卻記得他賜給我的每一筆的痛,我忘記了顧南溪對我說我回來的真相,卻記得他自己喜歡林櫛雨卻非要季虔娶林櫛雨的讓我難以理解的行徑,我忘記沈楣桉初見我對我說的讓我欣喜的話,卻記得她知道殺死我父母的凶手是誰卻一直選擇了隱瞞,每一天還可以像個沒事人一樣來和我嬉笑逗罵,這些都是讓我覺得很殘忍的事。
曾經遇到一個人,她隻記得她生命裏那些讓她幸福的事,而那些讓他痛苦的話和行為,他睡一覺就全部忘記了,而我想要永久的沉睡,可是沒有得到的蘇醒之後,是長長久久的痛苦回憶在腦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