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珠南城,現實好象與水生迫不及待成功的心裏作對似的:想找份工資超過一千元的工作都不易,除了吃用,也剩不了幾個錢。而且水生沒有多餘的錢來交押金,工作最後還是沒有成。徘徊在城市廣場的花園裏,水生才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這麼無能。因而也更加悔恨自己以前遊戲人生,不思進取的行徑。水生暗暗下定決心,不管自己前麵是什麼樣的結局等待自己,他都要站起來挺過去。
睡了兩三日的火車站,那些保安好象也認識人,一到黑就趕水生走。水生身上的錢不多,不到萬不得已,他也舍不得花錢買飯吃。沿著火車東站旁邊的和林路一路走下來,有很多間的大排檔,兩三塊錢可以炒一碟粉。路旁的樹下麵,棲歇著不少的外來找事做的人。三五成群,一撥一撥的,吃喝拉撒睡都在樹下了。有收破爛的,有立塊牌子寫著找工做的,有白胸前挺著木盒子賣件商品的,也有身著少數民族服裝賣玉石的。五花八門,應有盡有。雖然有時也打架鬥毆,但大多數時候他們嘻哈耍笑,打撲克下象棋,日子過得蠻開心。看到這些,水生心中釋然,心情也慢慢地好了起來。
水生在路邊的大排檔坐了下來,要老板娘炒了一碟三塊錢的肥肉粉,還叫多放些油。這樣頂餓,不容易肚子饑。
“哎,給我洗一下抽油煙機好不好?”
“我不會拆。”
“我們自己會拆會裝,你給我洗幹淨就行。”
“好。我去。”
水生好象聽到有人叫四毛的聲音,等他回轉頭來看人的時候,隻見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婆叫了一個人進了區門衛大門,被叫的那個人始終沒有看到。水生坐轉個方向,整個臉對著區的門口,故意吃得很慢,總想看清剛才進去的那個人。就算是吃完了,水生也沒有走,拿了根牙簽裝模作樣在剔牙。等了一兩個鍾頭,也還不見人出來。水生隻好走來又走去,引得那些坐在路邊的人,一陣一陣地拿眼睛掃他。
終於等到了那個人出來了。
“四毛,給了你多少錢?”
“二十塊。”
“哎呀,他們家大把錢,你要五十塊她都會給。”
“哎——我了二十塊的。怎麼能夠反口呢?”
“你是個笨蛋。”
水生走進人圈子裏來,叫了一聲:
“四毛!”
真真正正的是四毛。雖然兩年多不見,四毛頭發理成個平頭,胡子刮得幹幹淨淨,整個人比在三星壟裏還精神。四毛抬起頭來,從十分吃驚地睜大眼睛到笑逐顏開,慢動作電影一樣。
“呀,水···水生,怎···怎麼是···是你?”
“四毛,真的是你,四毛?”
“是···是我。”四毛一個勁地點頭,一邊還回頭對自己那些同伴:“這是我兄弟。”
四毛笑,久別見到親人,一切都寫在臉上;水生也笑,有些心酸。找了這麼多年,他藏在這裏,混跡於市井之間,他居然活得下去!
“走,水···生。我們喝···喝啤酒去。我···我請客。”
四毛拉著水生出來,對他的夥伴我要陪我兄弟會話。在一間有雅座的大排檔,兩個人要了兩瓶啤酒,一碟花生米,幾樣菜。這可能是四毛他們這般人招待客人的最高最好方式。四毛搬凳擺筷子,老板娘一找不到開瓶蓋的工具,四毛牙齒一咬,兩個瓶蓋都剝了下來。
“四毛···”
“水生···”
兩個人幾乎同時叫對方的名字。相視一笑之後,水生一攤手,讓四毛先。
“水生,你怎麼來了這裏?”
“找你呀。”
“我家裏呢——華曼還好嗎?”
“好個屁!”
水生想出實情,華曼已經死了。後一想不妥,這麼個憨人,支撐他的就是華曼,如果現在華曼不在了,哪不是要了他的命。
“你也是一根筋,兩年多的時間了,你一不回家,二不打電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害得家裏人為你擔驚受怕。”
“嘿嘿,我生意沒做成,錢沒有錢,回去了也沒用。我這不就沒有同家裏羅。”
水生也沒有再四毛。大凡這種人,認準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讓水生大跌眼鏡的是:兩年多時間了,三星壟裏的人都以為四毛出事了,他倒是活得蠻滋潤。好象比以前還年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