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承森的媽媽一聽這話眼眶便泛紅了。
老爺子相中的那個小姑娘,丁承森雖然沒有拒絕,可是她看得出來,兒子不喜歡。
多少次她整理丁承森的房間,他枕頭底下壓著的那本小相冊都是翻開著的,上麵那些青春飛揚的合照裏,少女時代的喬西笑的神采飛揚。她知道兒子想的是誰,可是她多年溫順慣了,家裏也沒有一個人在自己兒子的終身大事上問問她這個當媽媽的意見。
現在被喬西這麼一說,她壓抑已久的強烈母愛頓時泛濫,保護兒子幸福的念頭衝昏了頭腦,她已經不記得今天是為了什麼而來的。
晚上,喬西下班,去取車,在她那輛車旁邊已經停了一輛熟悉的卡宴。
一路沉默。
到了喬西家樓下,丁承森緩緩停下車,喬西正要抬手開門,卻被他落了鎖,那“啪嗒”一聲,聽的喬西心驚肉跳。
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呢——六年前,她第一次向丁承森提出分手的那天,他修長的手指緊緊的抓著方向盤,抿著嘴角惡狠狠的盯著前方,她滿不在乎的推門下車,他也是這麼“啪嗒”一聲把她困在了車內。
“喬西,你不要太過分!”少年憤怒的聲音都顫抖。
她父親被抓的當天,他退了兩人的機票,向法國那邊的學校提交推遲入學的申請,把已經兌換成法郎的學費生活費都兌換回來,取了出來通通交給她。他利用一切能動的人脈,家裏封鎖了他的經濟,他就四處找朋友借錢。
他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和她並肩作戰,可是她不要,她嫌棄他沒用。
“你不要把我推開,小西,我不在乎我的前途,如果沒有了你,我要前途幹什麼?”那時候的丁承森渾身都是稚嫩的藝術氣息,看向她的眼神無比痛苦糾結,“我知道你現在處境有多困難,我知道你不想連累我……可是我們是一體的,小西,我不會和你分手的。我知道你愛我。”
喬西至今仍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天她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優雅的褶皺重疊,她冰涼的右手藏在那些褶皺裏,指甲狠狠的戳進掌心。鮮明的痛意直達心髒,她獲得了殘忍的力量,開始微微的笑起來,“那麼好。你不要再幹涉我的事情,我就不和你分手。你知不知道你爺爺給了我一筆錢?”
丁承森難過的側過臉去不再看她,良久,他無力的點點頭。“你爺爺有沒有說,是我主動去找他要錢的?”喬西聲音清脆,仿佛還帶了笑意,“丁承森,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值錢呀!既然你不願意分手,那麼下次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問你爺爺要一筆錢,然後你再逃出來好不好?”
她的語氣極其理直氣壯,眼睛毫不避諱的看著他。丁承森被她盯的埋下頭去,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像隻受了傷的小獸般,雙手環著自己的肩。
那是他們第一次談分手。
丁承森那時多愛她嗬,哪怕是那樣咄咄逼人蠻橫無理的喬西,他都沒有絲毫的責怪。揪心的痛苦過後,為情所困的傻男孩真的就忍氣吞聲,按照她的條件留在她身邊,為她家裏的事情繼續艱難奔波……
“喬西?”丁承森皺眉推了推眼神發直的她。
喬西艱難的從記憶裏抽身而退,定了定神,笑盈盈的看向他,“怎麼?”
丁承森不看她,目視前方許久,他緩緩的說:“我媽今天去找你了?怎麼?要我負責嗎?”
“這要看你是對那晚負責,還是對我負責。”喬西毫不驚慌的答。六年,足夠一個負了重傷的人練成金鍾罩鐵布衫,刀槍不入。現在,哪怕是麵對這樣應該害羞無措的局麵,她也可以從從容容的和他摳字眼耍心機了。
丁承森微笑,很輕的說:“那晚。”
“那就不必了,一個吻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喬西笑笑,示意他開門放她下車,“現在什麼年代了,能和恒盛的丁總傳緋聞,D.A的股價說不定要漲多少呢,我還要感謝你你。”她故作瀟灑。
丁承森看向她的眼神頗為複雜,轉過頭去,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一下一下的扣著,好一會兒,他勾了勾嘴角,開了鎖放她下車。
兩個人就這樣把那一夜淡淡的揭了過去。假裝誰都不記得,那深深的夜裏,靈魂深處久違的顫栗。
丁承森現今的城府之深和六年前完全沒有可比性,至少喬西在走過這重要的一步之後,沒有等到她預料中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