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了後縫兩針。”醫生說,“不加錢。”
顧青山看了看孟輕歌,隻能同意。
於是,手術刀伸進嘴巴,在牙齦上鋒利地切了兩刀,鮮紅的血液從傷口裏湧出來,淹沒到口腔裏。醫生用棉球蘸了蘸血跡。
而被切的孟輕歌,因為麻藥的關係,自己又看不到,渾然沒有痛覺。就巴不得醫生快點,嘴張久了難受。
顧青山看到那蔓延的血跡,將握住孟輕歌的手掌漸漸收緊。
夾子不留情麵地扯了扯傷口,將牙齒從牙肉中剝出來了。然後上鉗子,使了使勁,牙齒動了動卻仍舊頑固地不脫落。於是,又來了個醫生,上了釘錘,來幫忙。這種拔牙陣勢,真是嚇人。
一錘一錘,敲上來,孟輕歌才真正有了知覺。不是來自牙齒,而是頭部,一震一震的,就有種暈眩的感覺。
她難受地閉著眼睛,無法看到側邊顧青山此刻異常慘白的臉色。他一手牢牢握住孟輕歌,而另一隻手扭住孟輕歌躺著的那診椅的邊緣,因為太用力骨節都發白。
好不容易,將那頑固的牙齒拔出來,醫生朝托盤上一放,擦擦汗說:“休息五分鍾,我們拔上麵那顆。”
顧青山卻拉起孟輕歌,意外地說;“不拔了。”
醫生說:“也好,今天好好休養下,下次繼續。”
因為麻藥的感覺還沒過,孟輕歌沒什麼痛覺,就和顧青山坐在走廊上休息了下。
“下次還要來啊。”其實她想通了,反正也不是很痛,早死早升天,不如一次性解決。
“不來了。”他說,“再也不來了。”
孟輕歌看了顧青山一眼,剛才他斬釘截鐵地說不行的模樣還曆曆在目,怎麼突然就有了一百八十度轉彎:“可是我們交了錢啊,不拔多浪費。”
“倒給錢,都不拔了。”
“可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啊。”
“那也不拔。”
“那你以後不能再帶我來看牙醫了。”
“嗯,再也不來了。”
孟輕歌樂了,這幾個月她都看了無數次牙醫了,沒想到今天,他居然想通了。
“可是,要是我以後疼呢?”她咬著止血棉,繼續模模糊糊地問。
“疼的話,我買藥給你吃。”
孟輕歌又瞅了瞅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又故意說:“可是,要是有小孩兒了,不能隨便吃藥啊。”
“暫時不要孩子也行。”他居然說。
“可是……”
“你哪兒來那麼多可是可是?”他蹙眉。
聽見顧青山這麼說,孟輕歌恍然大悟:“顧青山,難道你害怕?而且人家拔的是我的牙,又沒拔你的,你害怕什麼?”
顧青山別開臉,居然沒有再和她拌嘴,什麼也沒有說。過了許久之後,他才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句話。
“讓我心疼。”
“顧青山,我難受。”她撲在他懷裏,病懨懨地撒嬌。
“我知道,”顧青山摸了下她的臉,“我不去上班了,陪著你。”說完就去拿外衣口袋裏醫生開的消炎藥,隨即倒了開水喂她吃藥。
牙齦上的傷口一直在不停地出血。每隔半個小時,她就要去廁所吐一次,免得咽下去。可是吃藥的時候,必須喝水,一喝水混著血的口水就一起下肚,嚐到鐵鏽一般的血腥味,孟輕歌一惡心不禁將下藥的水一起嘔了出來,流到被套上髒了一片。
孟輕歌原本以為顧青山又要訓自己,沒想到他看到那血跡,眸色微變,竟然摟住她說:“以後我們再也不去拔牙了。”
孟輕歌將臉忱在他肩上說:“小青,我不疼。就是吃了藥想吃甜的。”
顧青山便去替她找糖,水果糖拿過來,她卻說:“我要吃牛奶糖。”他一點兒沒遲疑,立刻去換。
當日,顧青山終於讓孟輕歌享受了回什麼叫有求必應和無微不至。難怪電視上的女主角大部分都愛生病,原來還有這種待遇。
她一生病果然就金貴了起來。隻要是她犯錯惹顧青山生氣,還沒待他發作,她就耍賴說:“哎呀,我牙好疼還頭暈。”每回出口就見效。
可惜,她身體天生強健,不到兩天就恢複得活蹦亂跳的。所以,這樣的理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她日漸壯碩的體魄而變得越來越站不住腳。一定要慎用,孟輕歌心裏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