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山向來是極淺眠的人,甚至藥劑還沒有掛完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他腦海裏最後的畫麵定格在孟輕歌離開的背影,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翻身坐起:“寶寶。”
或許是顧青山動作大了,孟輕歌被驚醒,險些從床沿上摔下去,眼神朦朦地看著顧青山。顧青山看到她的瞬間有些意外,眼底控製不住地湧上喜悅。
“寶寶。”顧青山伸手緊緊地擁著她,嗅到她身上熟悉的馨香,急躁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你別亂動,醫生說你的傷口還會裂口。”孟輕歌推推他。
“寶寶,對不起。”他的聲音依舊有些沙啞,手上越加用力,幾乎想要將她嵌進身體裏,直到融為一體。
孟輕歌沉默,垂在身側的手揪著床單:“你怎麼可以這樣…”她從剛才積下的委屈憤怒驚恐,瞬間爆發,一邊拍打他的胸口,一邊痛哭嘶喊,“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直到她哭累了,啞得再也叫不出聲音,渾身一抽一抽的打著嗝。顧青山的傷口因為她大幅度的動作又有些裂開,雪白的紗布上暈染開星星點點的紅。
“寶寶,以後都不離開我了,好不好?”像是誘哄,顧青山用手指撫順她亂糟糟的頭發。
“我要回家。”孟輕歌用他的手揩了揩眼淚。
“我不準,不準走。”顧青山的聲音倏地暴躁,看著微愕的孟輕歌,試著壓下心裏源源不斷往外噴薄的那種為惶恐失去的懼意,“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我…”慕無彤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看被簾子擋去一半的窗台,天已然亮透了,她昨天徹夜未歸,媽媽一定急瘋了。
顧青山伸手捂著心口,方才還隻是淡淡的血色如今竟然已經濕了一大片,她一時手足無措:“傷口怎麼又裂開了?”將將哭過的嗓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小手用力地按住孟輕歌的肩頭,“我去喊醫生,你先躺下去。”
“不走。”顧青山伸手按在她的手背手,滑膩膩的,可想而知掌心定是一片鮮血淋漓。“寶寶,不走。”他的聲音很輕,不知是真的累了還是太過虛弱,手上的力道卻不減。
片刻,便是顧青山均勻的呼吸,臉色蒼白得透著些青灰。孟輕歌一隻手被他牢牢地握在掌心,動不了走不開,隻能在心裏幹著急。
床頭擺著顧青山黑色的手機,她盯著看了一會兒,既然不能回家,至少打個電話,讓媽媽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電話撥通後那一陣沉厚的嘟嘟聲突然讓她心慌,她隻想著給媽媽報平安,卻沒有想過怎麼和她解釋這一晚上的夜不歸宿,怎麼在精明的媽媽麵前說謊。
“是不是輕歌?!”那頭接的很快,搶先開口,聲音焦急不已。孟輕歌已經哭腫的眼睛又酸起來:“媽媽…”
“寶寶,你在哪兒?”孟媽媽問得直截了當,孟輕歌一頓,手機已經被顧青山伸手奪過,她錯愕,他竟然沒有睡著。
“孟阿姨,她在我這裏。”顧青山甚至比她這個嚎啕大哭了一場的人聲音更加沙啞。孟輕歌驚得險些跳起來,撲身去搶,顧青山動作依舊敏捷,將她直接按在自己身上,半點不能動彈。
“你是誰?”孟媽媽幾乎是震驚的,握著聽筒的手抖得很厲害。“是我,顧青山。”他冷硬的聲線依舊,卻在不知不覺見帶上幾分難查的尊敬。
“我女兒怎麼在你那裏?”現在本城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顧家的三少爺,孟媽媽不知道孟輕歌怎麼會和顧青山扯上聯係。
“是。”顧青山回答得很簡潔,說話間,還掃了掃孟輕歌,瞬間柔和了眉眼。
“現在讓她回家。”孟爸爸一把奪過電話,他到底見過大風大浪,很是鎮定。
“寶寶以後會一直和我在一起。”顧青山全然不管他說了什麼,語氣還是斂不住流露出我行我素的霸道。
“我不可能同意你們在一起,現在立刻讓她回家!”孟爸爸加重語氣,卻根本無法扭轉顧青山的決定:“我不會讓她離開我,更不會讓她離開顧家。”
“讓我女兒聽電話!”孟爸爸多少察覺出顧青山寸步不讓的堅持,顧青山卻不給孟輕歌接電話的機會。
“我現在不方便陪她回家,所以麻煩您過來一趟,司機應該已經到樓下了。”顧青山直接掛斷了電話,抬頭對上孟輕歌水汪汪的眼睛,他嘴角抿起一個極淺的笑:“沒有人能分開我們,就算是你父母也不行。”
顧青山換了一身衣服,拉著孟輕歌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