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邊幾株三五米高的白玉蘭樹上,看不到半片葉子,隻有如雲如雪一般的花朵落滿枝頭,像是掛了一樹的風鈴,鈴鐺口兒都被風吹得朝向碧藍空,搖搖晃晃,如詩如畫
湊近了,還能聞到玉蘭花獨有的淡淡清香。
寧雪彎著細巧的月牙眉眼,白嫩如花的手指著水邊的白玉蘭,給李永起她們的名字、來曆及特點:純淨如玉,孤高大氣。
寧雪的聲音很好聽,嬌脆中還有些柔軟的味道,是那種傳的吳儂軟語,聽上去感覺很舒服,甜而不膩,惹人憐愛。
李永走在女孩的身邊,聽著女孩話,不時點點頭,“嗯啊”幾聲作為回應。
他手上拎著一隻透明的塑料袋,裏麵盛著水,還有幾條公園裏釣到的鯉魚,鱗片紅紅的,隻有拇指大。
李永和寧雪經人介紹,在這公園第一次“約會”,或者“相親”更加貼切。個把時裏,除了開始的相互問候,其他時間,都是女孩在給他作植物學的普及。
女孩是學園林設計的,對這方麵稔熟,李永對公園裏那些不常見,卻常聽到的紫薇、女貞、合歡等花兒樹兒,就不甚了了。
聽著寧雪清脆嬌軟的聲音,李永不由覺得這女孩就好像玉蘭樹上潔白純淨的花朵兒,很容易打動男人心底最柔軟的那處地方,讓人著迷。
不過他還是表現得相當克製。
雖然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工資也還不錯,假假也是大上海眾多白領中的一員。不過李永家裏的條件一般,想要靠自己個人的收入在這裏買套房、安個家,還要奮鬥四五年,才能攢下總價兩三成的付,然後再奮鬥二十年,才能還上銀行的貸款。
不能給女孩幸福,那就不要隨便承諾,加上本性比較懶散,李永一直對結婚、相親的事情不感興趣,這回也是在老媽的催逼之下,不得不同意與女孩見上一麵。
女孩清秀精致的容貌,細膩柔和的性格,都很合李永心意,卻讓他更加沒有信心。
李永從來都覺得,有錢沒錢,很多時候都並非拜金問題,而是一種生活方式,精致一點、慵懶一點、清苦一點,或者奢華一些。
李永本人的追求,也是想在這座城市,過上體麵精致一點的生活,雖然他本人的理想,一直都是那種慵懶舒適的田園生活。
李永覺得,他現在還不能承諾給女孩她想要的那種生活方式,可以見到的未來,也很難看到什麼希望,所以他退縮了。
女孩對李永禮貌熱情,見他不怎麼話,就主動挑起話頭,介紹公園裏的花花草草,也會邀請他玩釣魚的遊戲。
盡管這樣,李永也不會認為女孩對他一見鍾情,應該隻是禮貌而已。
逛過公園,在門口的肯德基喝了點東西,禮貌地聲“再見”,便各自轉身,各奔東西,在李永看來,這又是一次無疾而終的相親罷了。
等車回去的時候,他看了看塑料袋裏的魚,雖然空間狹,它們還搖著丁點大的尾巴,優哉遊哉地遊來遊去,實在是讓人羨慕得很。
走到垃圾筒旁邊,眼前似乎掠過女孩彎身撿起路邊的垃圾,扔進垃圾筒時的情形,女孩嬌軟悅耳的聲音,還有玉蘭花般的淡淡清香,似乎還在身邊縈繞。
李永現,他似乎心動了。
撇了撇嘴,終於沒舍得將魚扔掉。
留下來,做個紀念吧,李永默默想到,任由大上海繁華的街景從身邊掠過。
李永在外環邊上的一個區租了房子,兩室一廳的套間,他住一間,另外一間本來住著一對男女,前兩剛搬出去,房東正忙著尋找新的住戶。
屋子收拾得很幹淨,不是李永講究,實在是住隔壁的房東劉奶奶太熱情,常常要過來看看,總要挑些毛病,要是衛生搞得不好,那得被囉嗦死。
李永受不了這樣的騷擾,也很不喜歡自己的生活被打擾,隻好學著勤奮,將屋子收拾幹淨,讓老太太沒有騷擾的理由。
要中國人為啥都想著買房結婚,這恐怕也是原因之一,住別人的屋子,太不自由。
進了屋子,李永甩掉沉重的皮鞋,搭上一雙輕便棉拖,布底的,又軟又暖和。
脫去外套,往床上一躺,整個人都輕鬆下來,真想就這樣一直躺下去。
躺了一會兒,身子漸漸緩過勁,這才想到塑料袋裏麵的魚,別放得時間長了,都給悶死掉。
李永連忙起身找了一隻塑料水桶,放了大半桶自來水,才將塑料袋裏的魚倒進去。
紅色的鯉魚落到水桶裏,立刻歡快地遊了起來,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看著遊來遊去的魚,李永的心情不禁又好起來:還是一個人生活自由自在啊,就跟這魚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