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宋玉笙站在窗前還未入睡,秦漠到現在未歸,她心思沉的很。
門外傳來了細微的動靜,宋玉笙回首,男子身著夜行衣,她遮蓋了大半的身形。
宋玉笙心急未細看,的眸中閃過了欣喜,撞進了他的懷裏,擔憂了一日的委屈,都在這舒緩了出來,“殿下,你總算回來了。”
美人主動入懷,那男子動作僵了僵,血液的聲音仿佛一路從足底傳到了心房,心跳快的飛速。
宋玉笙的頓住,猛地察覺到了不對勁,後退了兩步。
不是秦漠。
“是誰?”宋玉笙冷聲詢問。
男子反應了片刻,似有些遺憾,輕聲嘖了一聲,“美人應是在個安寧的地方,怎麼到這裏來了?”
他說話的語氣熟稔,仿佛與她是舊識一般。
宋玉笙捏緊了手中的香囊,有備無患,她抬眸看他,“你是誰?”
男子隱藏在麵紗下的眸光有了動容,向前逼近了兩步。
宋玉笙的身後是牆麵,退無可退,被他禁錮在一小塊地方,她羞惱極了,“作何?”
“笙兒。”男子放柔了聲音,低垂下了頭,想吻她的唇。
宋玉笙動作極快的偏頭躲開,他的唇蹭過了她的麵頰,她單手扯住了他麵上的輕紗。
“啪——”
麵紗落地。
宋玉笙睜大了雙眸,震驚籠罩著她,“怎麼是你!”
楚星河抬起指腹,摸著唇角,有些迷戀方才殘留下的觸感,可惜了,動作偏差了些。
他慵懶的淡笑,“怎麼,不歡迎?”
“你是寧國的人?”宋玉笙反應過來,質問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楚星河無所謂的聳肩,還是那一副桀驁的世家公子模樣。
宋玉笙蹙著眉,“我在與你說正事。”
“笙兒,是不是你我早些相識,你就是我的夫人了?”楚星河有些留戀的看她一眼,那眼神裏涵蓋的情緒,是宋玉笙看不懂的複雜。
“楚星河,你正經些。”宋玉笙斥責他。
楚星河自嘲一笑,假話說多了,說真話的時候,就沒有人再信了。
這是宋玉笙曾經想告訴他的,這也是他一直都知曉的。
那又能怎麼辦呢。
天不遂人願,人不由己。
“你是寧國的人?”宋玉笙問。
“重要嗎?”楚星河不置可否,“我來尋你,可是為三殿下拖延了不少的時間,你應是該慶幸的。”
“你應該為你自己還活著,慶幸。”低沉的男聲傳來。
秦漠也是著著一身的夜行衣,極快的擋在了她的身前,冷臉對著楚星河,“我們之間,有一戰還未算。”
楚星河滿不在乎,“奉陪到底。”
“行了。”宋玉笙打斷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你如此過來,不是為了跟我來敘舊的吧?”
“郡主好生聰慧。”楚星河溫柔的視線定在她的身上。
他這視線,怎麼看著怎麼讓人不舒服。
秦漠牽著宋玉笙的手,宣誓著主權,“有話快說。”
“那是個合作的故事了。”楚星河慢聲道,“我可坦白,我是寧國的六殿下。”
宋玉笙是驚訝的,她在腦中設想過無數人,唯獨沒有楚星河,“今日的人,是你?”
秦漠冷笑了一聲,冷聲嘲諷,“能看得出來,縮頭烏龜。”
“太子殿下,您要是還想著找事,出去分個高下如何?”楚星河衝著秦漠挑眉,語氣有幾分不屑。
宋玉笙有些煩了,這兩人每次見麵都要掐上一頓,她都已是司空見慣了,“說完再打。”
“說完。”秦漠表示聽媳婦的話。
“寧國現在說的算的是太子,他是嫡係。”楚星河道。
楚星河能算是大秦的人,也能算是的寧國的人。他的母親出楚家嫡女,與寧國的君主有了情義,在這才有了他。
寧國君主那時正在為了爭奪皇位做準備,斷是不能娶了大秦的女子為妻,用了些花言巧語,哄騙了他的母親,說是登基了在來迎。
春去秋來,楚星河的母親因著流言蜚語,含恨而終。
楚星河是後來被寧國太子尋到的,寧國的太子要他配合,裏應外合,攻打大秦。
“為何告訴我們這事?”秦漠冷著眸光看他。
“不是告訴你。”楚星河搖了搖頭,“是告訴郡主,看在郡主的麵上。”
“楚星河,你真想在大秦的境內鬧事?”秦漠嗤笑了一聲。
楚星河無所謂的把玩著手中的玉佩,“我不能出來太久,隻是向來問二位一聲,這雙贏之事,做還是不做。”
“你想讓寧國易主?”宋玉笙問。
楚星河要的雙贏是,他能放過這北境,秦漠派兵助他當上寧國的皇帝。
“這數代的江山,又能說得準誰才是真正的主。”楚星河漆黑的眸子靜了下來,“我不過是想拿回我應得的罷了。”
他母親的死,該有個交代。
“如何能信你?”秦漠信不過楚星河。
“要你信我作何?”楚星河翻了個白眼,然後滿是笑意的看著宋玉笙,“郡主信我便可。”
宋玉笙沉思。
楚星河向來話裏沒個正經,聽不出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可若他真是寧國的人,現寧國得了優勢,本不必到這裏來和他們說這番話。
楚星河視線停在宋玉笙的身上,聲音放的極慢,“我認真的,我保證。”
宋玉笙輕拉了一下秦漠的衣袖,在他耳邊悄聲說話,“我覺著可信。”
秦漠瞥了一眼楚星河,意味不明,“是嗎?”
楚星河懶散的看秦漠,“你我雙方合作,你若是不願,我也不會勉強。太子殿下可要想清楚了,這北境之戰有幾分的勝算,寧國準備了的東西,可不止這麼一點。”
楚星河說的東西,自然是那□□。
“你們還準備了什麼?”宋玉笙問。
楚星河擺了擺手,“無可奉告,秘密是告訴盟友的。殿下就算有著郡主的醫術,可天下會醫術的人,又何止郡主一個。這買賣談還是不談,你們心底有數。”
宋玉笙未猶豫,“可以談。”
楚星河隻是想要寧國的位置,皇位對誰來說都是坐。寧國的太子殿下野心勃勃,若是讓他當了寧國的皇帝,大秦日後也不會好過到了哪裏去。
“有條件。”秦漠道。
“說說。”楚星河點了兩下桌案。
“之後兩國,互不引戰。”秦漠道。
楚星河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宋玉笙,默了片刻,才應了好。
幾人又商討了些事。
宋玉笙給楚星河提醒,“明日蒙人應是占了下風的。”
“我知曉。”楚星河道。
他早在來前就已知曉,秦漠在蒙人那處做了什麼。
“你不會因此受了怪罪吧?”宋玉笙問楚星河。
寧國把攻打北境的任務交給了楚星河,他本就不是在寧國長大的,這回去一番責罰定是免不了了。
楚星河頓了會,隨後眸中又染上了玩味,“擔心我?”
“怕你死了。”秦漠平靜的接上。
“不牢太子殿下記掛了,太子殿下還活著,楚某人自是應活的好好的。”楚星河朝著秦漠拱手。
秦漠冷眼的瞟他。
“哦對了。”楚星河回首,“你們在北境還是不要多耽擱了,我隻能確保北境無事,京都如何,那就說不準了。”
他話說的直接,甚至沒有一絲想要隱藏的意思。
京都。
秦越。
秦漠眸光冷了下來。
——
蒙人的營帳。
楚星河摘下了身上的遮擋的蒙布,坐在椅上,透過窗子,能看見外頭逐漸亮起的天色。
楚生身在暗處,冷不丁出聲,“殿下這是去哪了?”
“你想嚇死我?”楚星河重重的拍了一下楚生的肩,語氣有些漫不經心的,“什麼時候過來的?”
“從殿下出去的時候。”楚生道,他有些氣了,“殿下,吞並秦寧兩國的計策再好不過了,你又何必去與大秦議和。”
在大秦埋伏了十幾年,楚星河受過什麼樣的苦,他都一一記著。那難聽的謾罵,潑髒水的言語,哪一天的日子是好過的。
好不容易,眼看著就要熬到頭了,楚星河又把唾手可得的成就,轉眼送給了旁人。
楚生推開了楚星河的手,“就為了那個女人?”
楚星河心慕宋玉笙,楚生是能看出來的。可這帝王之爭,也不妨礙楚星河要了宋玉笙啊,又何必多此一舉。
楚星河臉上最後一點的笑意消失,訓斥道,“楚生。”
“殿下即便是如此做了,那長樂郡主可知曉您的一番心意?”楚生繼續。
楚星河看了一眼外邊露出頭角的昭陽,“知曉又如何,不知曉又如何。”
欽慕一人,她過的好,就好。
一味的綁在身邊,隻會傷了彼此罷了。
“秦漠若待她不好,我會讓她知曉。”楚星河道,玩味的神情上多了些的冷硬。
楚生說不動楚星河,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真是……”
楚星河沒說話,本能的想去拿腰間的玉佩,伸手沒有摸到,他有些驚訝。
隨後又反應了過來,玉佩他留放在了宋玉笙那處。
連帶著他的心意。
一同都放在了她那。
全文完
皇宮。
趙順攔著秦越,“二殿下,皇上已經就寢了,請改日在來。”
秦越冷哼了一聲,把趙順推在了地上,“狗奴才,你敢攔著?”
趙順敏銳察覺出不對勁,大聲高喚,“來人啊!來人啊!”
可這早已是無用之功,皇宮內人手,早已被替換成秦越的人。
秦越充耳不聞,抬手喚出了兩個暗衛,“把嘴堵上,這狗奴才的廢話多的很。”
趙順還欲再說,奈何嘴被捂住了,隻能瞪大的眼睛看著秦越。
秦越身上還有更重要的事,處理完這個奴才,也不多加耽擱,踢開了寢殿的門,直直的入了進去。
秦景帝躺在龍榻上,被這動靜嚇醒了,有些不悅,看見來人是秦越,蹙起了眉,“誰召你來了?”
秦景帝處理完喻言和皇後的事,氣急攻心,身子大不如前。又加上北境之事,不容樂觀,這回說都還帶著咳嗽的聲音。
秦越眼神裏布滿了陰鷙,他聲音沙啞,“父皇,不如問問,我是來作何的?”
“大膽!”秦景帝怒斥,“趙順!來人!”
秦越自顧自的到一旁坐下了,“兒臣奉勸父皇,還是別喚了,省些力氣把玉璽和皇位讓出來。你我父子一場,兒臣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難看。”
“荒唐!”秦景帝被氣的心血都不順了起來,“你可知曉你在說些什麼?你這是在逼宮!是大不敬!”
秦越揉了揉的耳朵,“那又如何?我自是知曉自己作何,隻是父皇能看得清現下是個什麼情形嗎?”
“北境的那,三弟撐不住幾日了。寧國研製了新型的黑火-藥,隻要一點燃那黑火焰,嘭的一聲,全部都能化為了灰燼。”秦越站了起來,給秦景帝拍後背順氣,“父皇如何還能指望三弟,倒不如靠著我,我還可保父皇死的體麵。”
秦景帝推開他的手,“一派胡言!”
秦越也不大在意,大掌淩空拍了兩下,從外頭湧進了一大批的人,“父皇,這皇宮都已被兒臣的人包圍了,您的尋龍衛大部分都借給了三弟。您可明白,若是您不交出玉璽,該是個何等的狀況吧?”
秦景帝的手捏緊了床榻的一邊,氣的咳血,“你!”
“罷了,冥頑不靈。”秦越身上維持的最後一點風度消失,他未在多看秦景帝一眼,冷著聲下命令,“按照父皇的旨意,鎖城。”
三日後。
陳貴妃已被秦越解救了出來,身後跟著一串的侍女,又恢複到了往日的風光模樣。臨近夏日,她身上的衣袖寬厚,穿著厚重,遮住了手上的傷疤。
宛若這樣便能一同遮住,那些殘破的歲月一般。
“娘娘。”門口的侍衛道。
“本宮進去瞧瞧。”陳貴妃道。
進了寢殿,殿內沒有服侍的宮女,隻有著著冷色衣衫的暗衛。秦景帝蒼白著麵色,躺在病榻之上,奄奄一息。
自秦越進了宮,再未讓旁的人靠近他一步,連個禦醫都未召來。
是想讓他因病薨逝。
陳貴妃心思平靜,來之前她幻想過無數次要和秦景帝對峙的場景,可真到了這。看著這個一路輝煌過來的男人,便成了如今的這副樣子。
卻好像沒有什麼想說的了。
陳貴妃淡聲道,“臣妾給皇上請安。”
秦景帝喉嚨啞的很,多的一句話都不想再說了。
陳貴妃能從秦景帝死死看著她的眼神裏,猜個出來,他是在質問她,為何要縱著秦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
“皇上,當初您可是想過會落到如此下場?”陳貴妃聲音很輕,還是那江南水鄉的溫軟語調,“當初您借著我陳家穩定了地位,可後來呢,過河拆橋,連看都是不願在看我一眼了。”